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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尔赫斯的若干张面孔

来源: 小西摘录 作者: 李戈 时间: 2015-11-20 阅读:
 今天重读博尔赫斯,其实是重温来自文学的魅惑召唤。这位被称为“作家的作家”的人,为我们留下了一份丰厚而伟大的文学遗产,他构建的整个文学世 界,就像他本人的精神世界一样独特、丰富、充满迷宫般的无限可能性。但时至今日,如何向未曾经历过20世纪90年代的年轻人介绍他?如何向从未读过他作品 的人阐述他?我们依然有待回归阅读的起点。即便重读,像博尔赫斯一直钟爱的重读,也需要足够贴近,看清他的真实世界。

作家博尔赫斯

一直到50岁,博尔赫斯才迎来他在阿根廷的盛名,一直到六十出头,他才在国际上获得声誉。1923年他出版首部诗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激情》时,印了 300册,销出的机会微乎其微,博尔赫斯请他的朋友——《我们》杂志的主编比安基帮忙发行,方式是让人往有影响力的客人挂在休息室的大衣口袋里放一册他的 诗集。“口袋策略”奏效了,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文人们对他的名字和诗有了印象——不是作为极端主义者,而是作为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新秀诗人。1961年,他和 塞缪尔·贝克特同获首届福门托奖,共享1万美元的奖金,在历时40年的文学之路后,博尔赫斯终于走到了国际读者面前。

在博尔赫斯众多迷惑性的象征物中,“镜子”是具有很典型的博氏风格中的一个。一个繁衍另一个,如镜中人,其实,博尔赫斯也不只是一个。我们熟悉的小说家博 尔赫斯和诗人博尔赫斯是不同的——前者是一种叙事风格的代表人物,一个博学奇诡的迷宫建造者;后者则在诗歌这种语言中,越到晚年越来越明晰、质朴、率真。

博尔赫斯曾说过,他的目标是:写一本非常好的书,但是谁都猜不到是他写的。这听起来像是戏言,但又的确符合其性情,就像他在小说《沙之书》里写的:把树叶放进森林里,把书放进图书馆。这个作家的世界,庞大无边,但自成圆满。

编辑和图书馆员

在博尔赫斯有限的职业生涯中,编辑是其中的一个。在父亲的健康恶化后,他定期为《南方》《家庭》等几个杂志供稿,也做过《家庭》的编辑。《家庭》是迎合阿 根廷中上层社会趣味的一本图文杂志,博尔赫斯主要负责一个类似“阅读指南”的专栏。小说《阿斯特里昂》就是他做编辑时一天之内写成的——作为杂志编辑,当 时还缺3页篇幅的稿件,没有时间另外组稿,博尔赫斯便自己写了这篇小说。

图书管理员是博尔赫斯更广为人知的职业。1937年,他在临近不惑之年时,通过朋友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立米格尔·卡内图书馆里谋得一份差事,做这家图书馆 的第一助理馆员。这是他的第一份专职工作,职位很低,每月薪水是210比索,后来增至240比索,相当于七八十美元,季度福利是两磅的巴拉圭茶。在图书馆 里,50个人干着15个人就能做完的工作——对少得可怜的藏书进行分类和编目。在图书馆工作,对热爱书的博尔赫斯应该是一份美差。但博尔赫斯曾经写道: “我与图书馆打了9年交道,9年十足的不幸。”他记得,第一天他为400册图书进行了分类,第二天就有同事警告他不能这样做,不然其他人会没饭吃。在图书 馆外,博尔赫斯的名气越来越响。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与写作,成了他极不相称的两翼。

失明者博尔赫斯

文学家族中不乏著名的失明者,远的有荷马、弥尔顿,近的有乔伊斯。在演讲集《七夕》中,博尔赫斯谈到自己的失明。他称之为“不算很过分的失明”——因为是 一只眼睛完全失明,而另一只眼睛部分失明,还能辨别一些颜色,还能区别绿色、蓝色和黄色。人们想象的失明者被锁闭在黑暗世界之中,但博尔赫斯说,他最怀念 的颜色正是黑色和红色。他失明的世界,是个泛蓝发绿、略带些光的雾腾腾的世界。他甚至说,失明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并不完全是不幸的生活方式。

博尔赫斯的家族有眼疾的遗传基因,他的祖母和父亲都是失明者。1938年,博尔赫斯39岁,正值盛年,却已开始逐渐失明。这种缓慢地丧失视力就像黄昏一样 缓慢地来临。1955年,博尔赫斯被任命为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博尔赫斯说,这是他一生中最喜爱的荣誉,他曾设想:“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在藏有 90万册书的图书馆里,他已看不到书的封面和书脊。博尔赫斯在《赠礼之诗》中写道:“上帝以他绝妙的反讽/同时给了我书籍与黑夜/他让失明的双眼来充当 /这座书城的主人,这眼睛只能/在梦的图书馆里阅读/毫无意义的篇章。”

但在视觉世界慢慢失去的过程中,博尔赫斯开始研习盎格鲁-撒克逊古英语,研究斯堪的纳维亚,在他看来,这些享受应归功于黑暗,他甚至写了一本诗集,名字叫 《影子的颂歌》。博尔赫斯是短篇圣手,这和他的文学观有关,也和他的身体素质有关,到了晚年,他的创作基本以诗歌为主,因为诗歌能在脑海中记住,并以口述 的方式写下来。

读者博尔赫斯

在反智之声甚嚣尘上的今天,博尔赫斯可谓是理想的读者典范。他不仅在写作中编织文本缠绕、向先贤作家致敬的作品,也在日常中身体力行智识生活的愉悦。而这一切,都是以享乐的方式进行的。

博尔赫斯曾说,要是没有书籍这一工具,他无法想象自己的一生。在他4岁左右自己能看书时,就泡在父亲的图书室里,他不分门类地博览群书到了几乎异常的程 度。从《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到爱伦·坡,再到塞万提斯,以及描写高乔武士的《马丁·菲耶罗》,还有工具书《大不列颠百科全书》和十卷本的《钱伯斯百科 全书》等。少年博尔赫斯通过阅读得出结论:生活,他的生活,就是文学。

博尔赫斯曾经回忆一些阅读场景,比如初次阅读《神曲》。当时,他供职于阿根廷的一座图书馆,离家很远,每天像如今北京的上班族一样,花大量时间在早晚上下 班途中。在76路有轨电车上,他对照着阅读西班牙语版和意大利语版的《神曲》,读着读着,他就索性直接读起意大利语原文来。

他说:“书籍对我来说,其亲密程度不亚于手和眼睛。”在他那里,读书是一种幸福,另一种幸福是创作——把对读过东西的遗忘和回忆融为一体的过程。不仅如 此,他还推崇一遍遍重读。在《私人藏书:序言集》中,博尔赫斯为自己爱不释手的书每本写了一篇短小的序言。这些序言堪称语言简洁洗练而传神的典范。“让别 人去夸耀写出的书好了,我则要为我读过的书而自诩。”他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好作家,但我相信我是一个极好的读者;不管怎么说,我是一个敏感而心怀 感激的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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