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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秋夜之谜

来源: 摘录 作者: 未知 时间: 2015-11-17 阅读:
 那是1975年的秋天,雷福民所在生产队的庄稼熟了,队长严春生安排他晚上到玉米地里看秋。这是份好差事,看一夜秋三个工分,往地上一睡,小风儿吹着,凉凉快快的就把工分挣到了。当然,晚上看秋还有些别的好处,那些好处人人心里都有数,只是谁也不肯说出来。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老婆悄悄对雷福民说:“明早多捎几个玉米穗子回来。”

雷福民骂了一句难听的话,说:“每天捎四个回来就行了。队长让咱去看秋,是信得过咱。你不要那么贪……”

老婆白了他一眼,说:“好,好,你觉悟高,那就让家里的四个娃娃饿死算了。去吧!去吧!去跟那个死鬼做伴去。”

老婆说的死鬼,是指去年失足淹死的一个年轻媳妇,名字叫桃花。桃花的坟墓就在那块地里。

雷福民笑道:“若是桃花来钻我的被窝才好咧!”

说完,卷根烟吸着,肩上搭一条旧棉被,胳膊下夹着一卷谷草苫子,就出了门。外头天早黑了,既没星星又没月亮,伸手不见五指。

其实雷福民哪里知道,队长严春生安排他去看秋,不是看他人老实,而是因为和他老婆早就有了一腿,晚上把他支出门,正好填补了他的热被 窝。当然这些雷福民一直蒙在鼓里。雷福民看秋的玉米地离家有四里路远,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到了后,他继续往庄稼深处走,他看护的对象是高粱和玉米。约摸 着走到玉米地头的一角,他停下来,把带来的草苫子扔在地上,脱下鞋,用脚尖把草苫子铺展开,然后把肩上的棉被扔到草苫子上。接着脱下汗衫,又脱掉裤子,把 汗衫和裤子卷成一团当枕头,当然也是防止被晚上的露水打湿。一切收拾好,他仰面叉腿躺在棉被上,享受了一会小风儿的轻拂。

享受够了,雷福民爬起身,钻进玉米地里,用手摸索了一阵,轻轻拧下六个玉米穗,又把玉米的包皮往上捋捋,捋成一个虚泡儿,好像玉米还在里面的样子。然后回到草苫子上,不慌不忙地啃起来。这就是晚上看秋的好处,自己偷嘴还不用担心有人看到。

玉米籽儿嚼起来非常香甜,满嘴的清香味儿。啃完两个玉米穗,雷福民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嗝儿。剩下的四个玉米穗放到一边,这是明早带回家给老婆的。最后他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没听到玉米地里有什么异样的响声,这才钻到棉被里开始蒙头睡觉。

后半夜,雷福民醒了,是被人摇醒的。他睁眼一看,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凭感觉知道身旁坐着个人,他一骨碌爬起身,喝道:“谁?”

旁边的人便不吭声,雷福民伸手一摸,就摸到了一条光溜溜的胳膊,觉得有些凉,再顺着胳膊一摸,就摸到了一对饱满的奶子,是个女人。他吓得正要缩回手,却见对方一动不动,好像不反对他摸。他迟疑了一下,手往下走,那女人居然没穿裤子。

接下来的事就不用说了。雷福民直到对方离去,也没看清她的脸。当他重新躺回被窝里时,禁不住偷笑起来,没想到看秋还有这样的好事,还有这样意外的收获,真是太美了,美得比吃了一顿羊肉泡馍还香。可想着想着又不对劲了,这女人是谁?怎么会自己送上门来?

一直到天快亮了,雷福民看到苫子旁昨晚自己拧下来的玉米穗子不见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个偷秋的。这么一想,他不禁又乐了。穿好衣服后,他赶紧又钻进玉米地拧下四个玉米穗子藏到棉被里,然后卷上棉被,夹着谷苫子,回家了。

晌午时分,雷福民扛着锄头从桃花的坟墓边经过。突然,他的眼睛直了,一动不动盯着坟墓边上,那儿扔着几块玉米皮和四个玉米棒骨。没错, 是四个玉米棒骨。看着,看着,他的上下牙齿打起颤来,难道昨晚钻自己被窝的是死鬼桃花?这么一想,他感到一股寒气袭人。他想起来了,他一把抓住那女人的胳 膊时,就觉得那胳膊有些凉,只有死人才会这么凉呀!他不由浑身哆嗦起来。

听老辈人讲,女鬼晚上出来与男人媾和,是为了吸阳气,把男人的阳气吸完了,这个男人也就完了。雷福民越想越怕,回到家,他便感到浑身不 舒服起来。下午便跟队长严春生请了半天假,没去上工。严春生挺通情达理的,见他不舒服,当晚便没安排他去看秋,而是安排了村里另外一个壮劳力。当然,晚上 严春生又钻进了这家女人的被窝。

从那以后,雷福民晚上便不敢去看秋了。老婆骂他这么好的差事,被别人捡走了,真是无能。其实她又哪里知道雷福民的心病呢?

隔了些日子,庄稼收了,不用看秋了。一个漆黑的夜晚,雷福民带着几刀纸钱偷偷来到桃花的坟墓旁,哆哆嗦嗦烧了,嘴里喃喃求她保佑自己,不要害自己。烧过纸钱后,雷福民才觉得心里好受一些。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这时到了1997年,雷福民老了,老得已经不能干重活了。

一天上午,雷福民在自家菜地里摘菜,看到村头来了几辆小车,车里下来几个解放军,其中一个捧着一个骨灰盒。他很是惊诧,不知道发生了什 么事。很快,有知道情况的人过来说,队长严春生的儿子严剑参加抗洪抢险牺牲了,部队送骨灰盒来了。严剑是去年入伍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雷福民一听,眼睛都直了。良久,一行老泪滚滚而下。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雷福民颤巍巍地来到严剑的坟前,一个人在坟旁坐了好久,眼泪无声地流了一脸。起身离开时,才看到严春生的老婆于娥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

雷福民走过去,于娥不自然地说道:“他叔,你、你……”

雷福民摆摆手,说:“我来看看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年了他没叫过我一声爸,如今他走了,我心里难受呀!”

于娥一听,脸色大变,脱口道:“他叔,你、你都知道了?”

雷福民轻轻点点头,说:“那年看秋你摸黑到我被窝里,完事后,我就一直在纳闷,这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死鬼桃花?想了很久,有一天突然 想到鬼是不会吃玉米穗的呀!这么一想,我就明白了,肯定是咱村里的女人,可又是谁呢?带着这个谜,好几年我都一直在明察暗访,后来严剑这孩子长大以后,越 长越像我家其他几个孩子,我才断定那晚钻我被窝的就是你,严剑是我的孩子。”

于娥深深低着头,良久,才抽抽噎噎说道:“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都怪我家那没用的严春生,有病,生不出娃,却还喜欢钻村里女人的被 窝。你知道家里没娃,村里人看不起。后来我和他商量,去借个种。选来选去,看你人老实,一旦发现也不会乱说,就选定了你。完事后,第二天一大早严春生把那 四个玉米棒骨和几块玉米包皮故意扔在桃花的坟墓边,造成一种假象……”

雷福民长叹一口气,说:“我都知道了。”

于娥抬起满是泪水的脸,说:“天意呀!严家不应有后的,造孽呀……”

雷福民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怎么也张不开嘴。他知道严春生早就患了中风症,躺在床上,不会说话了,现在一切都是于娥打理。他回过头来,呆呆地望着自己儿子的坟墓,一阵微风吹过,仿佛传来儿子的声音:“爸,妈,你们回吧!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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