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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撒娇娇还是嗔怒好

那两人都望着靳夫人,听她说话。

“你们两位都是以剑术称尊,英名震动宇内的人物。妾身适才自思,今日不知交了什么运,才能看到这一场惊天动地的斗剑。可是忽又想到,天下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曾因不及亲见这场斗剑而失望。”

靳崖忍不住插嘴道:“人家要斗剑,可不是儿戏之事。你却来一番长篇大论,空自耽误时间,何苦来。”

靳夫人不理会丈夫,继续道:“他们失望还不要紧,但想深一层。这一场斗剑,只有我靳家家人在场。日后江湖之人如若不信,我靳家的人,一来是于岛主的朋友,二来又不和外人来往,如何能够证明?”

于叔初道:“是啊,夫人所言有理。”

石轩中剑眉斜飞,朗声道:“石轩中一定亲向天下群雄证明,假若石某输了的话。”

靳夫人摇头道:“不行。石大侠正直无私,妾身也晓得的。不过到底太不方便,此所以妾身胆敢特别向石大侠提出这一点。于岛主因和我靳家是好友,他当然会赞成小心行事。”

于叔初道:“夫人设思周密,可敬可佩。”

“容易得很,只要两位另议一个时间及地点,联名发出十数个请贴,或是公布于武林,说是你们两位要比剑。担保不消数日,天下皆知,那时节目有天下群雄,为两位公证。”

石轩中听罢,默然不语。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靳夫人说了半天,其实还是暗帮自己,重点在这柄剑上的问题,她的心意虽然可感,但自己早先已抽签决定了,岂能更改。

于叔初这时可忘了这回事,暗想另约时间,自己可以好好准备一下。同时因刚才认输,心气浮躁,意志微觉不能集中,约期再战,则自己有利无害。便一口答允道:“夫人所言有理,本岛主无不听从。”

靳夫人立刻道:“石大侠你呢?”

石轩中抬目一瞥,目光如电,凛凛生威。

靳夫人突然浮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因为她已从石轩中的眼光中,看出他不愿借词延期,以便另觅佳剑。这一刹那间,她对自己的行为疑惑起来,疑惑自己不知做得可对?

石轩中同时又瞥过靳崖的面上,只见他目光注现在自己手中的剑上,似欲开口。他立刻道:“石某岂敢不从靳夫人之言,但有一点必须说明。便是此剑暂借石某佩带,届时仍以此剑,向岛主请教。”

靳崖登时闭口无言,心中暗觉惭愧。

于叔初收起宝剑,大刺刺地道:“石轩中你可随意选择时间地点?”

石轩中细想一下,此去关外约须三个月时间,方能回到凤阳去接朱玲的弟子上官兰。三个月后,正是重九佳节。于是决然道:“九月九日重阳佳节,准于是日午时,在凤阳东南约八十里路的红心铺见面。至于邀约天下群雄莅临的事,只好偏劳岛主了。”

碧螺岛主于叔初一口应承道:“使得,就是这样决定。”

石轩中特别向靳夫人及靳浩告辞,然后带着李蕊珠离开天一园。

李蕊珠对这位气宇轩昂的英俊侠士,说不出多么崇敬。她自身虽不谙武功,但也听闻过东海碧螺岛主的威名,也知道于叔初这个人脾气极坏,最不好惹。而石轩中却容容易易便把她救出来,由此可以证明石轩中的本领是多么高强。

靳崖令人备马车送他们到城里去。一个时辰之后,石轩中又在北门见到雪山雕邓牧留下的人。这个玄阴教徒姓黄名勇,乃雪山雕邓牧的得力心腹,故而认得是李蕊珠。

等那辆马车走后,黄勇流露出五体投地表情,向石轩中道:“石大侠,小的真想不到一日工夫还不到,你老便把姑娘救回来。你老纵然不是神仙,小的看着也差不多了。”

石轩中展眉一笑,道:“这也不过是碰巧得了消息,而我和李姑娘又认识在前,因此径自去查探。碧螺岛主于叔初虽然不好缠,但他还是把李姑娘交给我带走。你也觉得很玄,但事实却十分简单。”

“啊,是于岛主把姑娘架走的?相信普天之下,除了五大侠你老之外,再没有别的人能从于岛主剑下讨得便宜。”他又压低声音道:“连我们教主,也不行哩。”

石轩中转面对李蕊珠道:“姑娘请随他去见你义父,在下这就关外办一桩事。也许日后尚会相逢,但别后还望你好生保重。”

李蕊珠觉得他款款情深,令人感动。心想目下和他这一别,今生今世,不知可还会重逢?虽说大家并没有什么纠缠不清,但像他这种好男儿,到底叫人想念。鼻子一酸,眼眶里浮现出泪光。她盈盈万福道:“贱妾蒙大侠赐予援手,大恩难报。此后漫漫岁月,唯以一柱心香,遥祝福康。”

黄勇微喟一声,轻轻道:“便小的也觉得和石大侠离别,心头不大好受。”

石轩中转身大踏步走出城外,一会儿便隐没在大路往来行旅中。

黄勇向李蕊珠道:“姑娘,说起来真是不巧,可是也算得十分巧。不巧的是邓香主已经和教主以及其余诸位香主,离开此地,故此姑娘见不到邓香主。”

李蕊珠啊了一声,焦急地道:“那怎么办呢?他老人家不知我已脱困的消息,一定急得很。”

黄勇道:“他老人家急也没用。小的不妨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便是我们教主率同诸位香主,已急急兼程北上,先到关外去。”

“啊!他们也到关外去?哎,莫非是专门要对付石大侠?”

“不错。”黄勇肯定地道:“但你可别泄露这消息。邓香主告诉小的时,曾再三严嘱不得泄漏。否则被教主追究出来,大家全都是死罪。”

李蕊珠惶惑问道:“我义父为何要把这等重大机密告诉你呢?”

黄勇含有深意地微笑一下,并不解释。“姑娘,还有一桩十分巧的事,小的尚未禀报哩。那便是高岩姑爷恰好刚才来到,小的请他到悦来老栈休息一会儿……”讲到这里,跟着雇了一顶轿子,让李蕊珠乘坐。不一会儿,已到了悦来老栈。

李蕊珠踏入房门,只见一个年纪三十左右,身躯结实,眉目清秀的人,正在闷坐。这人正是她的夫婿高岩,此时骤然和娇妻相见,竟然怔住。黄勇悄悄退出房外,好让这对夫妇说出体已话。

且说石轩中渡过黄河之后,一直向前走,心想朱玲一定已到了前一站等候。谁知才走了十来里路,路旁一家农舍中,突然钻出朱玲来。

石轩中喜道:“好极了,我还担心不知几时才追到你哩。”

朱玲幽幽道:“我本想到前面等你,但怎样也不能放心,结果寻到这里可供匿藏行迹,便一直呆等到现在。你可曾见到那碧螺岛主于叔初么?唉,我一想起于叔初的剑术,号称天下第一,虽然明知你不会输给他,但那颗心仍然直跳,无法冷静下来。”

石轩中甚觉歉疚,勾住她的手臂,一面向前走,一面道:“我真不应该这样做,为了我个人的恩怨,却使你为我提心吊胆,简直是要你受活罪。下次我再也不能这样对你了。”

朱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半天,才低声道:“你一点儿也没有改变。我的容貌虽然不同,但你对我还是一样,啊,石哥哥,我不知如何感谢你才好。”

石轩中那英俊的面庞上,射出愉悦明朗的光辉,他坦然地道:“你不用感谢我,只要你快乐,我也就跟着快乐。”

“石哥哥……”朱玲突然叫唤了一声,但嘴唇嗫嚅了好一会儿,还没说下去。石轩中道:“什么事呢?说吧,难道你对我尚有需要隐瞒的事么?”她想了好一会儿,石轩中又催问她。

朱玲摇摇头,叹口气道:“我有个极大的秘密,可是现在我却不能告诉你。”

“哦?大秘密……”石轩中疑惑地看着她,但目光被面幕隔断,完全瞧不见她的表情。

“但你一定会告诉我的吧?我不会恼你不把秘密告诉我,只奇怪会有什么秘密,竟能使你不敢坦白地说出来?”

朱玲长叹一声,道:“我何尝不想说出来呢?但我却不能。唉,这真使人痛苦,啊,石哥哥,你暂时别想这回事好么?”

石轩中忖道:“我如真的爱她,便须绝对相信她。既然她不能说,只好丢开这回事吧。”于是他一边走,一边把到达天一园,失陷在靳崖的黄泉阵,以及最后和于叔初交手的经过情形,都详详细细地告知朱玲。

朱玲佩服地道:“石哥哥,你到底聪明过人,凭真功压倒于岛主。将来比剑时,也要从这一点着手。”

正谈论间,忽听身后来路,蹄声急骤如击鼓。石轩中回头一瞥,道:“那厮驱驰得这么快,不撞死人才怪哩。”只见一骑如飞,挟着一围黄尘,滚滚而来。眨眼间,已来了他们身后,朱玲轻轻道:“他好像慢了许多。若不是人困马倦,便是寻我们的。”

石轩中道:“刚才我已看清楚,可不认得那人。”

那一骑驰过他们之后,马上回头凝瞥着他们两人。石轩中一向老成,故意不看对方,以免惹出是非。但朱玲却不服气,狠狠地向那骑士瞪眼睛。不过她是白瞪了,因为她面上被一层面幕隔住。

那骑士索性勒住坐骑,等石轩中、朱玲两人走上去。

朱玲轻轻道:“那厮找麻烦呢,石哥哥,我可惩戒他一下么?”

石轩中微笑摇头,道:“我只喜欢你宽宏大量和温柔地对待世上所有的人。”

“好,好,是我错了。”朱玲连忙柔声道,一面窥视石轩中的面色。

那骑士忽然扬声道:“来者莫非是石轩中大侠和朱姑娘么?”

石轩中虎目一抬,威光四射,朗声道:“正是我们,阁下有何见教?”

那骑士立刻滚鞍下马,纳头便拜。石轩中惊讶地以双手虚虚一托,发出罡气竟把那骑士托起来,双脚离地。

“阁下行此大礼,石某愧不敢当,请问是何缘故?”

那骑士大概知道无法跪得下去,只好垂手站稳,躬身道:“小可高岩,乃是李蕊珠的丈夫。”石轩中啊了一声,过去伸出手,道:“原来是高兄驾到,但你怎可这样行礼?高兄可曾见到尊夫人?”

高岩见他不但毫无架子,而且十分亲切近人,心中更添了十分钦佩之意。他本来也是洒脱的人,便伸手相握,慨然道:“石大侠不但是盖世英雄,还是武林中一代完人,古之君子,也不过如是。诗仙李白曾推崇韩朝宗道:‘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小可认为这两句话,移赠石大侠还嫌未足。直是一睹英姿风采,虽死无撼。”

石轩中笑道:“高兄未免推爱过甚。石某何德何能,克当高兄美言?不知高兄匆匆赶来,是否尚有见教?”

“小可有个紧急消息,特地赶来奉告。那便是玄阴教教主鬼母以及诸位香主均已兼程先到关外等候大驾,相信有狙击之意。”

石轩中慎重地思忖一下,先向高岩道谢一番,然后向朱玲道:“玲妹妹,咱们单单就怕鬼母不择手段,预先布伏。那时好汉架不住人多,一个弄不好,可能便丧命关外哩。”

朱玲放心地吸口气,道:“我正担心你会轻视他们,只要你不大意,总有办法可想。”

高岩料他必有一番商议,自己在一旁听了,反而不美,便告辞欲别。朱玲留住他,问出消息来源之后,便明白高岩实在够意思。只因玄阴教教规严厉残酷,知者无不惊恐。高岩虽不是玄明教徒,但犯了这等大忌。如若被鬼母查出,也将遭受重罚,历经诸般毒刑之后,方始处死。由此推想,雪山雕邓牧也十分够意思。因为分明是他预先布置,这个秘密才会辗转让高岩知道而赶来报知。

朱玲向高岩道谢一番,等他真个告辞而去之后,才将她的发现告知石轩中。然后又道:

“现在我们必须改变计划,不能再出关外,自投罗网。我们要不要来个出其不意,反而到别方去隐居一个时期?或是我们可以到京师去,那里地方大而人多,最易藏身。”

石轩中道:“都可以行得通。但玄阴教势力极大,难保不再被他们发现。那时遭了暗算,更加不值。最好是想出什么办法,使得鬼母打消了暗算我们的念头。”

当下两人停在路边,苦思妙计。朱玲忽地莺声道:“石哥哥,快看,那位老人家的相貌多么奇怪。”

石轩中格目一瞥,只见一位老人家须发皆白,扶杖冉冉而来。这位老人目深颧突,加上毛发甚长,连脸庞和手足也长着许多白毛,均卷曲贴肉,乍看来就像只白猿似的。

老人离他们尚有丈许,朦胧的眼睛突然开启一下,竟然是一对如火红睛。

朱玲又低声讶道:“啊,他的眼光锐利得很,好像能透过我的面幕似的。”

石轩中道:“这位老人家定是风尘中异人,我们别谈论他以免有失尊老之道。”

老人扶着那根长约四尺的黑拐杖,老态龙钟地走近来,,忽然停在两人面前。石轩中温雅地向那老人含笑点头,但朱玲却发觉那老人家眯缝着的眼睛中,射出一线红光,真像能够透射过她的面幕,甚至能够看穿她的一切。

老人定睛看了一会儿,自个儿摇摇头,哨响道:“奇怪……奇怪……”跟着掉头扶杖而去,竟没有理会石轩中。石轩中也不怪老人无礼,仍然含笑望着他的背影。

朱玲道:“他说我们奇怪,其实他自己才怪哩。这位老人家必是风尘异人,但石哥哥你可想得出是谁么?”

“呵呵,我的眼力一向及不上你,假使你不知道,我连想也不需想。”

朱玲微微一笑,道:“这怎么行?噢,算了,我们还是边走边谈,站得太久,人家要奇怪的。”当下他们回头向黄河走去。刚走了几步,朱玲便道:“我有个法子,可以使师父不会疑心有人泄漏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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