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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好几天以后,小喜给我打电话。她的声音如海浪般清新悦耳。我们约定下午一点在海云台K宾馆的咖啡厅一起吃午饭。
  妻子见我换衣服,便问去哪里,我说有点事情,过会儿回来,便匆匆出了门。
  刚下电梯,就看见不远处江警官急匆匆地向这边走来。他看我的眼神锐利又冰冷,令人脊背发凉。
  “去哪里啊?”他问。
  “哦!有点事情出去一趟。”不问也知道他是来找我的,但是当我这样回答时,他却摇了摇头。
  “不是找你,快去吧!”他说完就消失在公寓楼的拐角。
  我心里慌得要死。虽然看出来他想跟我说些什么,但究竟还是没有说,真是让人心情不爽。我心情沉重地启动车子。
  他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同学,已经开始对我展露出那种身为刑侦警官的威严气魄。
  因为天热,海云台里已经人山人海,到处是前来纳凉的人。与小喜约定见面的宾馆也如此,咖啡厅里已经没有一个空位子,空调呼呼发出的响声倒是为屋里送来一丝凉气。
  这时我看见小喜在咖啡厅的一角向我举起一只手,我走近的时候,她满脸灿烂的笑容。“老师。这些日子过得好吗?”
  “很好,你呢?”我们各自要了一杯冰咖啡。
  “老师,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脑海里还残留着江警官威严的样子。
  “是吗?我脸色不好吗?”我用手摩擦着脸颊问小喜。
  “有点儿苍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可是老师,你的脸色太苍白了,多晒晒太阳吧,今天就由我来陪你晒吧!”
  “怎么晒啊?”
  “只要游泳一小时,马上就会晒黑!”
  我摇了摇头:“我不想游泳。”
  “为什么?”她睁大眼睛问。
  “人太多了,这哪里是浴场啊,简直就是在锅子里下汤饺。”
  “我倒觉得人越多越好,还可以欣赏别人的好身材。”
  “你是说男人的身材吗?”我压低声音问。
  她淘气地笑了笑:“是啊!欣赏男人的身材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啊!”
  “我的身材很差劲,这可怎么办?”
  “那我就不看你,你放心好了。”
  我瘦得简直可以说是皮包骨,胸口的肋骨明显凸出来,双腿像刚从监狱里释放出来的犯人一样干瘪而弯曲。以这样的身材去人多的地方游泳,绝对是一件丢脸的事情,小喜看了也一定会第一个笑话我。
  我们从咖啡厅起身去了中国料理店。吃午饭的时候小喜一再要求一起去游泳,真拿她没办法。
  我们离开饭店后,便去更衣室换了泳装。她显然早有准备,但是没准备的我,只有在更衣室花钱租了一件,非常不合身,松松垮垮的。
  第一次看见穿泳装的小喜,简直像一只游出水面的美人鱼。穿着黑色比基尼泳装的她比平时漂亮性感多了。
  我像一个少年一样感到害羞,虽然提醒自己一定要装出面无表情的样子看她,但心里还是热烈地跳动。
  因为害怕碰见熟人,我便戴上墨镜,低头走在人群中。
  我租了一把遮阳伞,躲在阴影里坐下。小喜还没坐稳,便起身向大海跑去。我眯着眼睛,看着她性感绝伦的背影。
  她游泳的技术比我想像的好多了,游到很远的地方,还向我招手,然后又快速往回游。终于爬上岸,向我这边跑过来。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笑着跑来的样子显得那么天真可爱。
  “老师,我渴了,请我吃一个冰淇淋吧。”
  正好我也想吃冰淇淋,于是买了两个。
  “老师,你不会游泳吗?”
  “不太会,你是在哪儿学的游泳啊?”
  “我从小学开始就已经会游泳了,高中的时候是学校游泳队的选手。”
  “怪不得游得那么好。”
  小喜大口大口吃掉自己的冰淇淋后,抢走了我吃了一半的冰淇淋。
  她在我身边倾下身来,于是我清楚地看见她紧实的小腹,而小腹上的肚脐显得那么可爱。我坐起来点了一支烟。
  她的身材惊人的丰满,从腰部到屁股的曲线更是十分性感。她斜着身子半躺在我身边,使我能看见她丰满的乳沟。
  我突然有股冲动,想抚摸那丰满诱人的Rx房。但是不能那样做。我深吸了一口气,捉住了她的小手。
  她也握住了我的手。她的小手在我手心里不停地动,更使我爱不释手,所以一直捉着不放手。
  “老师,你怎么这么瘦啊?”她用手摸着我膝盖上突起的骨头,淘气地说,“真像刚从监狱出来的刑满释放人员。”
  “是啊!吃得再多也不长肉!”
  “天气这么热,我们不要在这里坐着了,去游泳吧!”她站起来,拉住我的手。虽然我不想沾水,但被小喜拉着,只好无可奈何地跳进海里游泳。
  我会一点游泳技巧,但那点水平无法跟小喜相比。
  小喜一直往前游,而我不一会就感到疲惫,回到了海岸上。在岸边站着晒太阳,突然传来小喜急促的呼救声。可能是游得太远,要回到岸边已经力不从心。“老师,快来帮帮我。”小喜胡乱挥着手。我有些慌张,环视周围,没有一个可以帮她的男人。
  我赶快游向小喜,游到她身边,小喜突然抱住我的脖子说:“呜呼!这下得救了!”
  小喜抱住我脖子时,因为重力的缘故,我和她被淹没在水里。
  我这才知道她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喊救命是为了吓唬我而已。
  我们一直在水下,直到缺氧了才浮出水面,急促地吸了几口气后,她又重新抱住我的脖子。
  我们再一次潜入水下。我们在水下嘴对嘴。她先抱住我脖子把脸拉近,我也顺水推舟去吻她的嘴唇。
  我们嘴对嘴浮出了水面,因为怕被认识的人看见而结束了热吻。可水下我们的双腿却交缠在一起。
  我使劲抱住她的腰,一手抚摩她的臀部。但是这样还不能满足,正准备把手伸进她的泳衣时,她推开了我。
  这次换我抱着她潜入水里。我在水下摸了一直想抚摩的双乳,还在上面亲了一口。她在水下扭动着身体挣扎,把我推开后独自浮上了水面。我紧跟着浮了上来,看见小喜生气地瞪着我。
  “老师,我讨厌你!”她说完独自游向岸边。
  回到遮阳伞下,小喜还在气呼呼地瞪我。我知道她不会真的生气,她天生是个明朗活泼的女孩。
  “老师,去旅行的时候可不能对我这样。”
  “当然不会那么做。只是因为刚才在水里才会那样。”
  “切……”她笑着掐了掐我的肩膀说,“我们8月5号出发吧!”
  “8月5号?那天是什么日子?”
  “是星期六。”
  虽然不是很仓促,但在她连具体的日子都定下来的主动和迫切的神情面前,我还是感到一丝慌乱。我到现在还没准备好呢。
  “我们去哪里啊?”
  “去无人的岛屿,有海水浴场的,是没有开发而人流量少的地方。我们去那种地方呆几天吧。”
  “有那种地方吗?”
  “当然有。”
  “哪里啊?”
  “从忠武港坐船约两个小时就能到一个叫水岛的岛屿。那个岛上只有五户人家,那里的海水浴场好得不得了。
  去年我一个朋友去过,她说去那里游泳的人还不到十人。海产也多,居民也好相处,沙子也很干净,更重要的是水很清澈。”
  她兴奋地唠叨着,但我心里的担心却胜过憧憬。
  “老师,我们一定去是吧?”她再一次确认似的发问。
  “去,当然去。”我糊里糊涂地回答。
  “既然答应我了,如果不守约,我以后都不理你了。一个男人,说话一定要算数哦!”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呀?”
  “可是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兴奋呢?”
  “呵呵!我应该高兴得跳起来吗?”
  “8月5号的下午一点见面,然后我们坐去忠武港的船,记住哦,一点在码头见面。”
  “等等,8月5号……”我一算日子,从现在开始只剩下4天了。“好吧,那我还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准备什么啊?只带泳衣就行了。”
  “在那里怎么吃怎么睡啊?”
  “可以找一家民俗旅馆,要一个房间就行。”
  我摇了摇头说:“这样不太合适吧。那里只有五户人家,说不定今年的人流量比去年多,那么吃住就不一定有保障了。”
  “那怎么办啊?”
  “我想还是自己准备一切所需用品,比如帐篷、食品等比较好。”
  “也好啊!睡帐篷,自己煮饭吃也很有意思啊。”
  “这样才算是真正的旅行嘛!”
  “老师,你有小型煤气罐吗?”
  “没有,得买一个。吃的东西你准备。你知道我要瞒着家里那口子,所以就由你来准备吧,我就负责小煤气罐。”
  “你是说大米和小菜之类的吗?”
  “没错!”
  “知道了,我会准备的。”
  “我们在那里住几天啊?”
  “我希望多住几天。”
  “我可能不行,我回来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那你能住几天?”
  “三两天怎么样?”
  “不行,太短了!”
  “那要几天啊?”
  “最少要四天三宿以上。”
  “那就四天三宿吧!”
  于是我们商定8月5号出发,8号回来。
  “啊!一想到和老师一起的旅行,我的心就开始怦怦跳。”
  “我也一样。”
  “切!不要骗我了。”
  她娇羞地白我一眼,笑容如此甜蜜而清纯。
  我最大的问题是怎么骗过妻子。如果她让我带着女儿去的话,该怎么办呢?如果妻子也要跟着去的话,又该怎么办呢?
  傍晚回家,妻子像是明白我心事似的问:“别人都去旅行了,我们要不要也去啊?我们不是每年都出去一次吗,今年怎么提都不提了啊?”
  “是啊!是该去玩玩。”
  “我们去雪岳山吧!”
  “雪岳山?”
  “隔壁一家和楼上楼下很多人都去,美林也一直吵着闹着要去,我看不去是不行了。”
  “别人去我们也非得去啊?”
  “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今年哪也不去了?”
  “也不一定每年都出去啊。我们有我们的生活,不要学别人。我最不喜欢什么都跟别人学,比如我们国家的人不知何时开始动不动就去国外旅行,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坏习惯。
  “那些旅游景点的洗手间真让人受不了。连一个洗手间都管理不好,到处是大便和苍蝇,街道上则到处是垃圾。偏偏去那种地方的人还那么多。人虽然是地 球宝贵的财富,但是太多了,就会觉得也像一堆堆的垃圾。我不想成为垃圾,也不想成为苍蝇。再说,我们的经济水平容许每年都出去旅行吗?自己好好想想吧!”
  妻子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眉毛都竖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不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去。”
  “那是什么意思?”
  “就算去也等到8月中旬再去吧。”
  “为什么?”
  “8月上旬我们学校在忠武市有活动。”
  她的眼神里开始浮现出一丝紧张:“活动?什么活动?”
  “在忠武市有哲学讨论会。”
  “什么时候开始?”
  “8月5号。”
  “在哪里?”
  “准确日程还没定,听说是8月5号开始,我得去确认一下场所和时间。”
  “你一定要参加吗?”
  “我要作为代表发言,不去能行吗?”
  “什么主题?”
  “是关于存在主义的。”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回答她。
  “干吗非要在旅行旺季开那种讨论会啊!”妻子不满地唠叨着。
  “我怎么知道,只是听从学校的安排罢了。”
  “从5号到几号啊?”
  “两三天吧!”
  “什么讨论会那么长啊?”
  “全国的哲学家都来了,还有外国的,是一个大规模的讨论会,而且天气这么热,大家也想在那里玩玩再回来。”
  “是吗?你倒好了。”妻子的声音带着些许嫉妒。
  “好什么?不就那么回事吗?”我无所谓地说。
  “那等你回来后我们再去旅行吧!”妻子让了一步,提出新的建议,我当然不能再拒绝了。
  “好,等我回来再出去吧!”妻子的表情这才有点儿缓和。
  “对了,你走后江警官来过了。”
  “来我们家?他最近怎么总来啊?”我明确表示出不快。两天前他已经来过一次,但是今天又来了。早上碰见他的时候,就应该是来我们家的。
  “怎么了?常来不行吗?”妻子因我莫名其妙的不快而奇怪。
  “虽然不是因为案子,但总是有事没事的过来干什么啊?”
  “把你当朋友才会找你来啊!”
  “可是我又不在,还来干什么?而且他不是因为和我是朋友才来的,他可是个警察啊!一个警察经常光顾你家,怎么可能让人愉快呢!他来干什么?呆了多长时间?”
  “呆了一会儿才走的。”
  “一会儿是多长时间?”
  “将近三个小时。”
  “什么!三个小时!”我倍感惊讶,“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他一直问关于你的事,你每天都干什么,有什么兴趣,经常见谁,晚上几点睡觉,喜欢吃什么食物,反正问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他好像很关心你。”
  “那你怎么回答的?”
  “按实说呗!”
  我真想过去打她一个耳光,但是勉强忍住了。“还说了些什么?”
  “还问了一些关于吴世兰的问题,我知道的不多,便把知道的告诉了他。”
  “那你说的时候,他有没有一边听一边记下来?”
  “没有,他带着录音机,可能都录音了。”
  “还有呢?”
  “他问能不能参观我们家,我说可以。然后他就到处看,去阳台上的应急门看了看,还在你书房里呆了好一阵子。”
  “什么,他在书房呆了好一阵子?”我气得跳起来。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不经我的同意便进入过我的书房,虽然没什么特别的东西,但那是我惟一守护的心 灵城堡。我不想让任何人进入我的城堡,那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但是一个警察在没有经过主人同意的情况下,居然在我的城堡里呆了好一会子,这让我受不了。
  我突然发起了火:“谁让你放他进我书房的?你知道我最讨厌让别人进我的书房,你居然还放任他在那里呆了那么长时间?”
  她上下打量着我,很不快地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警察说想看,我怎么好阻拦啊?”
  “别说是警察,就是警察爷爷,不经过主人同意也不能随便进入,除非有搜查证!”
  “总之他说想进去参观,我怎么好意思拒绝啊?再说他不是你同学吗?”
  “所以你也跟着他进入的吗?不是吧?你在外面,是他一个人进入的吧?而且还关着门,是不是?”
  “是的。”妻子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在我书房呆了多长时间?老实说,别说谎。”
  妻子自知理亏地看了我一眼,艰难地开了口:“呆了一小时左右。”
  “什么?一个小时?”我张大了嘴巴,“他在我书房呆了一小时,你都不好奇他在里面干什么了吗?”
  “好奇啊!但是我能怎么办啊?只有等他出来。”
  “你就不能端杯茶什么的进去看看吗?你这个女人啊,到底会不会保护自己的家呀!”我像要打她似的举起了右手,但是没落下去。妻子惊恐地后退几步。我已经很久没这样对她生气了。
  妻子知道我一生气是很可怕的,所以一直站在那里不敢开口,惊慌地看着我。我也知道,如果和声细语的话,妻子反倒会变得嚣张。我可不想给她那样的机会。我皱紧眉头。江武宇为什么会调查我呢?肯定怀疑我是凶手,如果不是的话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我郁闷至极。他真是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可是为什么会调查我呢?难道怀疑我是凶手?他怀疑是我杀了吴世兰吗?我翻来覆去地想这个问题。
  我又向妻子看去。她坐在沙发上生闷气。她一生气,不知道会持续多长时间。也许几个小时,也许到明天。妻子是那种小心眼的女人。我觉得快窒息了……
  妻子还有一个毛病,即使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为了那点儿自尊心,从来不会道歉。我非常讨厌她这一点。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突然站起来,又开始向妻子发作。
  妻子不知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问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啊?”
  “我是指他正在调查我,他为什么会调查我?”
  “那是在调查你吗?他只是说想参观你的书房而已。”
  “笨蛋,参观书房会用那么长时间吗?看一眼不就行了吗?进入书房呆一小时才出来,这是参观书房吗?他和我有那种可以在我的书房参观一小时的关系吗?这家伙,他在怀疑自己的朋友,把我当成凶手!”
  “天啊!怎么可能?”妻子惊恐地站了过来。
  我快步走进书房,妻子也跟了进来。
  “我的朋友在怀疑我。”我感到十分冤枉,反复叨念着这句话。
  “不是,我看不是那样的。”
  “别傻了,连这点儿分析能力都没有,你的反应还真是迟钝啊!”
  我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仔细地环视书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或是少了些什么。
  “他没拿什么东西走吧,出来的时候是空着手的吗?”
  他到底在我书房里做了些什么呢?不可能老老实实手脚不动地坐一个小时吧!
  我打开抽屉查看了一番,并没有什么变化,这使我更加不安。
  我脑海里浮现出江警官的脸。一想到江武宇可能因发现一点线索而暗自得意的样子,我不禁更加火冒三丈。
  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开了放着一些资料的箱子。箱子里有五个笔记本,最下面一本里夹着钢琴会的门票。我一直把所有钢琴会的门票都放在这里。
  我把所有的门票都拿出来查看了一遍,却少了一张,怎么也找不到了。
  “你从这里拿了钢琴会的门票吗?”
  “没有。”
  这个箱子一直是锁着的,所以美林不可能拿走。
  “江警官开过这个箱子吗?”
  “他跟我要钥匙,所以我给他了。”
  我生气地瞪着妻子,叹了口气。别人跟她要钥匙她就乖乖拿给别人,我对她的这种愚蠢行为感到无奈。
  “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她,走到书桌前愣愣地盯着桌子。我头也没回地让她出去。
  “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妻子退出书房,我身后响起关门的声响。我真后悔没有打她一顿,至少应该扇她一耳光。
  不见的正是吴世兰的钢琴会门票,我记得一直放在箱子的最底部,可是现在却找不到了。
  我把美林叫过来,问她有没有在这里拿过一个这样的物件。可能是我的表情过于严肃,美林害怕地摇了摇头。
  “拿没拿?真没拿吗?”
  “真的没拿。”
  女儿似乎要哭出来了。我只好让她出去。我听见她的哽咽声。
  “你干什么?干吗又弄哭孩子啊?”
  外面传来妻子不满的唠叨。
  “妈的。”我像一个被关在笼子里的狮子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开始骂骂咧咧。其实骂的是江警官。特别生气他的举动,一想到他是有计划地和我接近就火冒三丈。怎么能趁我不在的时候来我们家,并擅自进我的书房,偷走我的东西呢,怎么能这么做呢?
  那钢琴演奏会门票是吴世兰送给我的,那是6月中旬她的钢琴演奏会前两天。我也买了一个大花篮去找过她。
  “讨厌的家伙,简直一点礼貌都没有。没有主人的同意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翻东西,再怎么是警察,也不能这么随便啊!拿走那张钢琴演奏会门票要做什么用啊?”
  我觉得他拿走的不仅是那张门票,还会有别的。我再一次仔细地搜查房间,但是看不出少了什么。我敢肯定他还拿走了信件以外的其他东西。
  为什么我会成为他调查的主要对象呢?难道他真的把我当成嫌疑犯了吗?
  仔细想想,才发现这家伙总来我们家,就是为了一些证据而来的。
  我突然感到全身发冷。一不小心就会成为他的网中之鱼,到时候就不会在乎什么朋友关系了。因为他是一名警察。
  那天晚上非常热,因为心中窝着火,感觉天气更是异常的闷热。
  吃完饭,我正要带美林出门,妻子也跟了出来。我们一起走向海水浴场。
  海边成了不夜城,路灯全部亮着,沙地上出现了以前从来没有的遮阳伞,而每个遮阳伞下面都开着灯。从远处看这风景十分美丽,像一颗颗的星星。有几个人正在遮阳伞下喝着酒。
  我没想到妻子会跟来,所以装作没看见她,自顾自往前走。
  每次和女儿散步的时候,给她讲个故事是我们之间雷打不动的习惯。但是女儿已经小学三年级了,所以一般的故事她就不乐意听了。常常是我一说出故事的开头,她就说听过了,让我讲一个没听过的。
  可是我所有的故事都讲尽了,所以每天不得不瞒着孩子偷偷看故事书。
  我给美林讲了法国著名作家大仲马和小仲马的故事,讲着讲着,我不由住了口,因为看见不远处站着的江警官。一股电流传遍我的全身。真想冲过去,赏他一顿老拳。但我却不知不觉地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妻子。江警官已经发现了我们,正向我们看过来。
  他正在遮阳伞下独自喝着啤酒。
  难道他知道我们会来这里吗?不会的,这肯定是偶然的。可他是警察,他会用尽所有方法的。我第一次对他产生了惧怕之心。
  他向我们挥手致意。
  “呵呵,出来散步吗?”
  我正犹豫,妻子已走向他,愉快地打招呼:
  “你好,又见面了!”
  我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怎么就你一人在这里喝酒啊?”
  “是啊!天气太热,嗓子干燥,就出来喝一杯了。”
  桌子上只放着一瓶啤酒,看来他也刚到不久。
  “来,你也坐吧。”
  我无奈地坐下来。妻子和美林则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从更衣室那边走来一个青年,在我面前放下一只杯子。
  “来,你也喝一杯。”江警官给我斟了一杯啤酒。
  “在这附近生活的人真好福气啊!晚上还有这么好的去处。”
  他假惺惺地没话找话。我自顾自喝了一口啤酒,这时美林又催我讲刚才未讲完的故事。
  我突然很想跟江警官说说话,便示意妻子带美林回避一下。
  “我和江警官有些话要说,你带美林到别处溜达溜达吧!”
  女儿非常不满地瞪了我一会儿,还是无奈地牵着妈妈的手离开了。
  我装作上洗手间,起身去找遮阳伞的主人。刚才那个青年还在更衣室,我避开江警官的目光,走进更衣室问他:“那边坐着的那个人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的,就在你来之前到的。”
  我回到江警官那里,坐到位子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一刻钟,我们彼此都不说话,只是面向大海坐在那里,默默喝着啤酒。
  海面上吹来潮湿的风,天上看不到一颗星星,乌云密布,看起来像是要下大雨了。
  我向他瞄了一眼,他仍然以刚才的姿势坐在那里,好像是等我先开口。
  真是个让人倒胃口的家伙!
  我在心里叨念着。
  桌子上的空酒瓶越来越多。
  妻子和女儿在我们周围溜达,偶尔向这边看过来,我让妻子带着女儿先回家。
  “我等会儿再回家,你先带着女儿回家吧。”
  “我也过去喝一杯不行吗?”
  江警官听到妻子的请求,带着喜悦的神色邀请她过来坐。
  “来喝一杯吧,美林也过来。”
  “不,不行,快点回去吧。”
  我拦住正要走过来的妻子,因为我态度强硬,妻子和女儿只好后退。我再次催她们回家,妻子只好牵着女儿的手走了。
  “玩一会儿再回去不是很好吗?”
  江警官带着责备的神色看着我,我克制着心中的愤怒,但是事与愿违。
  我正色看向江警官:“听说你昨天去我家坐了三四个小时?”
  “是的,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你不在家的时候访问,很抱歉,但是我觉得你应该能理解,所以就去了,怎么?生气了?”
  “没有……”我摇摇头。
  “你一定对我去你家呆了三四个小时感到奇怪吧?当然,你不在家的情况下呆那么长时间,确实有些失礼。”
  “没有,我没那么认为。你是我朋友的同时也是警察,不就因为你是警察才会在我家进行长时间搜查的吗?”
  “搜查,我搜查什么了?”
  “少来,你老实交代吧,是不是怀疑我什么?”
  “怀疑你?那是什么话?”
  “行了,少来这套了,有必要躲躲藏藏的吗?你要是怀疑我,就直接说出来吧。你在我书房里呆了一个小时,到处翻我的东西,对我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侮辱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在我箱子里拿走了一张门票?吴世兰钢琴演奏会的门票?”
  江警官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了,突然变得异常冰冷。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远处,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明说吧。”
  “不管是什么,你就尽管说吧,我不想朋友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隔膜。毕竟你是一名警察。”
  “拜托,不要再跟我说什么警察,听都不想听。”他突然有些恼火地反驳我。我有点不好意思,等待他先开口。
  “你能说明那张钢琴会的门票的来由吗?”
  他的口气带着一丝威严。我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说话必须掌握分寸,他的问话我是躲避不开的。
  “那张唱片不是我藏在那里的,只是一直放在那里而已。”
  “不管是藏在那里的还是放在那里的,总之你今天必须告诉我,那张钢琴会的门票怎么会在你那里。我一直以为你和吴世兰没有一点儿关系,也就是说,一 直以为吴世兰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吴世兰。还有一件事,我在吴世兰的日记里发现了你的名字,你的电话号码和学校的电话号码。这一切你作何解释?”
  我明白事态对我越来越不利了。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我只是把门票放进箱子里面罢了。我有收藏钢琴会门票的习惯。你也打开过那个箱子,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门票。我个人没有单独见过吴世兰,我知道你会因为那个钢琴会门票而联想很多。但这只是一个误会。”
  “我也希望只是个误会,如果只是误会该多好啊。你说那张门票在你处是为了收藏,那我倒要说说,我曾问过美林和你妻子,有没有买过这种钢琴会的门 票,有没有参加过钢琴会,但是夫人和美林都说从来没看见过这张钢琴会门票,当然也没去过什么钢琴会。一切不是都明朗了吗?难道要我找夫人和美林来对质 吗?”
  我开始慌张不已。如果真要是我们一家三口一起接受调查的话,结果会怎样呢?
  那是显而易见的。妻子和美林都没见过那张钢琴会门票,也没去过她的钢琴演奏会。
  是吴世兰给了我那张门票,邀请我参加了她的钢琴演奏会。那是我和吴世兰之间的小秘密。
  其实她和我确实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江警官发现了这一点。他有着作为警察的锐利眼光,他已经咬到我的辫子,像疯狗一样展开了进攻。
  我感到眼前像漆黑的大海般暗淡。想努力找一点突破口,却怎么也找不到。
  海浪声突然大了起来。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他在等我开口解释,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我知道应该如实告诉他所有的事情,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躲避的可能了。但是怎么也开不了口。只要我一开口,就意味着长期以来我都在骗他,承认了这一点,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他给我的空杯里斟满酒,我再次一饮而尽。这样喝了三杯,我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其实你猜的对,你还真是个聪明的警察。一直以来,我都在骗你,想起来真是愚蠢,也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也许我站在你的立场上,我也会这么做。”
  他像是安慰我似的,语气平和。那种被侮辱的感觉更加令人难以忍受,现在我是弱者,他是强者。我已被他打败。
  “那张钢琴会的门票是吴世兰亲手给我的,所以我参加了那场钢琴演奏会。”
  接下来,我全盘托出了和吴世兰的关系,我向江警官讲述了我和她之间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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