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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林寒青急道:“孤男寡女,一室相处,且是不大妥当,这同榻而卧。如何使得?”

白惜香道:“咱们划地为界,互不相犯,有何步可?”

白惜香嫣然一笑,道:“你既不相信自己的定力,我也不勉强了。”探手枕了,摸出一把短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灯光下,寒芒闪动,冷气森森。

白惜香缓缓把短剑放在木榻中间,笑道:“这鱼肠剑锋利无比,爹爹给我,叫我作防身之用,可惜空有神物利器,却是无能应用……”

语声微微-顿,又遭;“横剑同榻,情欲分明,你要不敢和我睡在一起,那是足证你心中有鬼,睡一榻生邢念,就得留神剑刺伤之险。”

林寒青笑道:“如若在下是那等偷香窃玉之人,姑娘就是再多放两把剑,也是难以阻挡得住。”

白惜香道:“此剑不同常剑,锋利绝世,已具灵性,你那点微末之技,决难当此剑一击,但如你心地光明,发乎情,止乎礼,神剑亦怜多情人,决然是不会伤人。”

林寒青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想到这白惜香胸罗之能,实非常人能以猜测,言词之间,决是说不过,索沉默不语。

白惜香缓缓脱去身上衣服,钻入被窝中,接道:“你敢和我睡在一起么?”

林寒青心中暗道:“我心无邪念,纵然同榻而卧,有何不敢!”当下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站起身子,行近木榻,和农躺了下去。

白惜香道:“你的胆子不够大,连外衣也不敢脱。”

林寒青忖道:“山腹密室,孤男寡女,一榻同卧,不论心地如何的皎清,也是难以堵人之口,这白惜香既非淫荡之人,何以竟连番出言激我,此女作事,一向是叫人莫测,也许她别有作用。”

只听白惜香笑道:“你把我看作天上的仙女,敬我如神明,或把我看作女妖鬼怪,畏我如蛇蝎,就不会心生邪念了。”

林寒青一跃而起,道:“姑娘活生生的人,但在下自信还有这点自制定力。”解开钮扣,脱去外衣,重又躺了下去。

白惜香道:“熄去桌上的烛火。”

林寒青怔了一怔,但却依言施为,扬手一挥股暗劲涌了过去,熄去烛火。

只听白惜香咯咯娇笑,道:“此情此景,你有何感想?”

林寒青道:“那很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一生从未和男人睡在一起,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林寒青只觉一阵幽香飘了过来,袭人如醉,不禁心波微荡,赶忙运气调息,不敢答话。

只听白惜香说道:“这是你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如自信能心无邪念,我就可以传你一种功,一夜时光,应该是可以熟记于胸了。”

林寒奇心想答话,但真气正自运转,不敢随便开口。

但闻白惜香接了下去,道:“这是武学上一大奥秘,你有着很好的武功基础,很快的可进大成之境,但如你自知难以使心如止水,那就不能学了。”

林寒青忍不住一闭气,道:“为什么?”

白惜香道:“我传你武功时,难免要肌肤相接,如是心神不宁,真气难以自制,岔了气,固将是要受重伤,而且这武功又是别走跷径的旁门怪学,一个不好,咱们两人都将要毁在今宵。”

林寒青把真气返回丹田,说道:“既然这多凶险,我瞧是不用学了。”

白惜香道:“你可是很怕死?”

林寒青道:“往下是死不足惜,但如果累了姑娘,岂不是死有余恨?”

白惜香道:“我已经心死多年,余下的只是具躯壳,生生死死,对我早已是难以辨识了,你还怕连累我么?”

林寒青心中暗道:“她自幼在病魔、痫苦之中长大,父母、亲人都无能为力把她从病魔中解救出来。父母带着她看遍了天下名医,可也吃尽了苦汁,试想一个人从小吃药长大,日日在死亡边缘挣扎,没有青梅竹马的儿时生活,没有游乐欢笑,长大了,却又知身罹绝症,无药可救。又加重了她一重精神负担,在这等死记博斗中长大,那是无怪她肆念俱灰,必如枯搞,视死如归了,唉!上天付予她绝世无论的才慧,偏偏却给她履弱多病的身躯!”

白惜香久久不闻林寒青回答之言,忍不住咯咯一笑,道:“林寒青,你在想什么?”

林寒青道:“我在想上天不平,为什会赋予你绝世才表,却吝啬赐你个强健的身体?”

白惜香笑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如若我生的强壮岂不是早成了西门玉霜?”

林寒青呆了呆,忖道:“这话倒也不错,似她这等才慧之人,哪肯甘心长耐寂寞,必将出而争霸江湖,造的罪孽杀劫,只怕是尤甚于西门玉霜。”

但闻白惜香接道:“你可知道,西门玉霜为什么聪慧,却才不如我么?”

林寒青道:“这个,这个,她生来就才慧不如姑娘。”

白惜香道:“似她那般聪慧人物,人间已极是少见,她所以智不如我,都是因为她权欲之心太重,灵智受闭,读的书没有我多,行谋用略,总是要比我逊上一筹。”

她嗤的娇笑一声,接道:“这一代武林钟灵之气,全为女子占光了,李中慧、西门玉霜都算得绝慧才女。”

林寒青接道:“不论武功、才智,李中慧都要比西门玉霜逊上一步。”

白惜香笑道:“那是现在的事,三月之后,情形要大为改变,李中慧虽不能凌驾于西门玉霜之上,但也将相差极微,西门玉霜练成的武功太过博杂,已难再进境,李中慧却是师法武学正宗,得我相赠秘赠之后,必将是一日千里的进境,智谋上我要她兼容并蓄,武功上我教她求精求胜。嗯!今后二十年江湖情势,看翠袖红纷,鬓影在香,飞扬于锦绣河山之上,傀煞六尺须眉!主裁大局,行令万里,尽是我巾帼中人。”

林寒青道:“你是说三个月好,那李中慧就可以和西门玉霜对峙于江湖之上了?”

白惜香道:“应该是如此才对,但如她不肯听我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林寒青道:“据在下所知,那李中慧对姑娘十分敬仰,绝对不会有违姑娘之命。”

白惜香道:“但愿如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想问你一件事,老实的告诉我,不要骗我。”

林寒青道:“在下对姑娘,一向是言出衷诚,姑娘有什么事,尽管请问吧!”

白惜香道:“你长了这么大,可曾和女孩睡在一榻么?”

林寒青沉吟一阵道:“只有一次,可能也许是姑娘安排的计谋,为了引诱那西门玉霜,也曾和那李中挥同室一榻。”

白惜香接道:“像我们这样同榻并卧?”

林寒青道:“不一样,那时,在下……”

白惜香叹道:“睡觉吧!我已经很累了。”

林寒青毫无睡意,但又怕惊扰了白惜香,小心翼翼,闭目假寝,连身也不敢乱翻。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群轻微的呜咽之声,传了过来,不知为了何故。白惜香又突然哭了起来。

林寒着感觉到她在尽量使自己的哭声微小,似是很怕惊醒了自己。

他本想劝她几何,但又感觉不妥,暗道:“她既然是怕我知道,又何苦让她不安,倒不如装作不知的好。”

只听被褥悉嗦,白惜香悄然下了木榻。

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不知她要做什么?”缓缓侧过脸,微启一目望去。

只见白惜香披起外衣,扶壁而行,轻步向那书架走去。

她的体力,显然更是虚弱,行动之间,十分吃力,而且隐隐可闻喘息之声,那书架距木榻,也就不过是六、六尺遥,但白惜香却在途中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一股强烈的怜惜之心,泛了上来,恨不能跃过去扶着她。

但这念头又被一股强烈的好奇之心,压了下去。

只见白习香行到书架处,伸手取了几本书,抱在怀中,缓步向木榻走来。

她空手而去,已有着弱不胜力之感,此刻一手抱书,行来更有举步维艰之苦。

只见她一字扶鄙,一面娇喘着走回木榻,缓缓把怀中她的一叠书放在枕呼,手扶木榻,喘息不停。

林寒青暗暗忖道:“她身体虚弱至此,看来真难以再活下去了。”不禁黯然神伤。

白惜香喘息了一阵,举步向榻上跨去,那知刚刚抬起左腿,右腿突然一软,跌摔在木榻下面。

林寒青吃了一惊,再也沉不住气,一挺而起。跃下木榻。

情急之下,哪里还顾得男女接受不清之嫌,一把抱起了白惜香,道:“白姑娘……白姑娘……”右手连拍她身上三处穴道。

白惜香长叹长息一声,微弱的说道:“不用费心了,我已经……”一阵急咳,打断了未完之言。

林寒青黯然说道:“你不能死,纵然一定要练魔功,那就不妨练吧!”

他为人性格沉稳,素不愿把深藏在心中的情意,形露于外,此刻情急之下,不觉说出口来。

只听白惜香轻声说道:“不要紧,一时间我还死不了,抱我上床去,点起火烛,我有话对你说。”

林寒青抱起白惜香,放在木榻上,然后,点起了案上火烛。

白惜香缓缓转过脸来,苍白的脸上,泛现一缕笑意,樱唇启动,声未出口,突然脸色一变,道:“血!你受伤了?”

林寒青低头一看,只缉拿左胯间鲜血淋淋,染湿了一条腿,锦帐绣被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原来,他挺身跃起木榻时,碰在那鱼肠剑上,那鱼肠剑锋利绝世,虽是轻微相触,但却在林寒青左胯间,划裂了一道数寸深浅的创口。

白惜香多情的接道:“伤的这样重,很痛么?”

林寒青微微一笑,道:“不要紧,只是流血沾污了姑娘的锦帐绣被,倒叫在下难安。”

白惜香探手入怀从枕下摸出一方绢帕,包起了伤口,捡起木榻上的鱼肠剑,放在案上。

白惜香闭起双目,休息了一阵,启目说道:“你刚才都看到了?”

林寒青垂首说道:“看到了,只是不敢惊动姑娘,故而未曾说话。”

白惜香道:“我原想至少还可以活上三天,但现在……现在不行了,我恐怕撑不过明日午时,哎!连你们大喜之事,只怕也看不到了。”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你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死了?”

白惜香道:“我已感觉体内有了变化,那是死亡之征……”

忽然微微一笑,接道:“我生命虽然短促,但什么都看过了,人间的恩怨情仇,婚丧喜事,名山胜水,喜怒哀乐,也算不虚此生,我唯一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已是无愿不偿,死而无憾。”

林寒青暗暗忖道:“看她体力的衰退之状,确似已病情,我必得先设法,使她动了强烈的求生之意,以她胸罗之博,或可挽救垂危之命?”当下叹道:“姑娘死去,可想到你那年迈双亲的痛苦?”

白惜香道:“不要紧,他们早已知道我病情无救,心中已经哀伤了十几年,死亡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

林寒青道:“武林道上的千百生灵,都系于姑娘的安危之上难道你毫不关心?”

白借香道:“这些事,我已有安排,枕畔这几本书,记载着几种武功,每一篇上,都有我参照其他武功录记下的心得,看完了这几本书,照着我录记习练,五年后,你就可以胜过那西门玉霜,那时,她如仍然积恶难返,你就杀了她以谢武林,不用你再用心去逐鹿江湖,自然成一代武学宗师,天下武林同道,都当奉你为达摩祖师后第二奇人。”

林寒香叹道:“我林寒青岂是为了自己成名,才劝姑娘的么?”

白惜香笑道:“你虽无这等用心,但我却是早有此意,今宵咱们又有了同榻之情,我虽然不是你的妻子,但却比你未来的娇妻,占了先着,虽是一点私情,但也是为着天下武林的安危着想……”

长长喘一口气,接道:“在你未能领袖武林之前,江湖上是一个双雌对峙的局面,西门玉霜和李中慧,分割江湖,对峙着,李中慧虽然是较逊一筹,但她有老母依靠,周簧和庞天化等相助,再加上少、武当等庞大的实力。可保个秋色平分之局,一夕同榻情意,我助你成武林一代奇人,公私兼顾,情理并重,这安排,难道还不够圆满么?”

林寒青黯然一叹,垂下头去,石室中一片寂静。

过了有一盏热茶时光,白惜香突然伸出手去。握着林寒青的手腕,柔声说道:“再陪我睡一会吧!让我在死前的时光中,多享受一点情爱滋味。”

林寒青突觉脑际间灵光一闪,想起素梅相托之言,一整脸色,双目凝注白惜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已安排了身后之事,但不知如何安排我林寒青?”

白惜香道:“我不是安排的很好了么?但事情并非是绝无变化。”

林寒青急急问道:“什么变化?”

白惜香道:“明日中午西门玉霜答应嫁给你,如是答应了我这各种安排,自然都是白费心机了。”

林寒青道:“她决然不会答应。”

白惜香接道:“答应不答应,各占一半机会,如是我公正些就事而论,她答应的机会还要多些。”言罢闭上星目,神情黯然!

林寒青略一沉吟,坚决的说道:“纵然她答应了,我也不要娶她!”

白惜香眨动了一下眼睛,奇道:“为什么?西门玉霜不是很美丽么?”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不错,她很美丽,但林寒青却未必要以貌取人。”

白惜香道:“难道你一辈子不要娶妻?”

林寒青道:“要,我们林家只有我一脉单传。”

白惜香道:“唉!我知道啦!你要讨一个平平庸庸的女子,无才便是德,你要娶一个完全依附于你的女子。”

林寒青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只要我喜欢她,不论她有才无才,都是一样。”

白惜香道:“嗯!李中慧是么?”

林寒青摇摇头,道:“不是。”

白惜香笑道:“是啦!你现在还没有遇上心目中的娇妻。”

林寒青缓缓说道:“有是有了,只惜人家却未必嫁给我。”

白惜香道:“告诉我,哪一位姑娘,有这样的好福气?”

林寒青双目凝注在白惜香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

白惜香似是陡然之间毒蛇咬了一口,失去神彩的双目,突然泛起来一片神光,缓缓说道:“你说的当真么?”

林寒青道:“句句属实。”

白惜香眨动了一了圆圆的大眼睛,流下了两行清泪,道:“我就要死了,你还要开我玩笑。”

林寒青本无心,但此时此情,却不禁真情激荡,握紧了白惜香右手,说道:“我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之言,只要你肯活下去。”

白惜香接道:“可是,我不能生孩子,你真要娶了我,岂不是绝了你们林家之后?”

林寒青道:“以姑娘才慧,生死之事都难不住你,何况那生儿育女的事。”

白惜香嗤的一笑,道:“这种事不是人力可以决定,但不是无法解决的,我把素梅、香菊一起带过去,我虽不会生儿育女,但素梅却是多子多福之相,替你生上一打小宝宝,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林寒青看她眉宇间洋溢着欢笑之情,心中暗自奇道:“难道她是当真的很喜欢我么?”心中念头转动,人却微笑说道:“要紧的是你必得活下去。”

白惜香脸上欢容顿失,沉吟良久,说不出话。

只听壁间又响一阵噗噗之声。

林寒青凝神听了一阵,道:“这又是说的什么?”

白惜香道:“她说在埋花居外,有一艘可疑的船支驶了过来,在外面徘徊不去。”

林寒青道:“可要我出去瞧瞧。”

白惜香道:“不用了,我已在进入埋花居的水道中,布置下几道机关,如若他们擅自闯了进来,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林寒青道:“如若来人是西门玉霜,你那些布设的机关,也能挡得住她么?”

白惜香道:“我想那西门玉霜决不会黑夜冒险……”

语声微微顿,又道:“如若你发觉我闭目不言,气息微弱,像是死了过去,就拍我背后命门穴,如是还不能醒来,那就是死去了。”

林寒青急急道:“你才是答应我不死了?”

白惜香道:“目下我的生死之事,已经不是我能够控制,此时此情,我随时可以气绝而亡。”

林寒青黯然接道:“那你答应我的婚约,也不算了?”

白惜香摇摇头,道:“我没有答应。”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们虽然没有夫妻之名,但已有同床共枕之情,白哔虽无暇,但清名已受沾,我心里早已认你是我的丈夫,如果我能活下去,如果我要嫁人,自然一定要嫁给你。”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了她未完之言,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林寒青伸手在她鼻息间摸了上一下,只觉气息微弱异常,心中大为震动,暗道:“难道她真的要在今夫晚上死去不成?”

有心想把她身子移动一下,但又党动一下她就可能死去,竟然不敢出手。

一盏孤灯,照着石室,石室中充满着凄凉、悲伤的气氛。

林寒青已是茫然失措,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想些什么,望着灯火,呆呆出神。

他木然地坐着,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

突然间,石室间又传来一阵噗噗的撞击之声。

这声音惊醒了茫然中的林寒青,也使得混乱的神智,为之一清。

凝神听去,好觉那石壁传过来的声音,忽促异常,和已往大不相同,林寒青虽然无法分辨出那击打石室的音节,含意为何?但却可从那急促的声音中,分辨出必然是紧急的事。

那急促中撞壁声音,突然间,停歇下来,但不过一盏茶工夫,重又响了起来。

这一次声音更是急促,似是有着十分火急的大事。

转脸望去,只见白惜香星目紧闭,似是睡的十分香甜,想她半夜劳累,一直未得休息,此刻酣然睡去,对她的身体精神,都将大有帮助,无论如何,不能叫醒她。

这眼下的情势,却只使林寒青心乱麻,他用尽了智能,仍是想不出那急促的击壁之声,含意为何?

他长长吁一口气,使那慌急的心情,缓缓的静了下来,开始思索对策,既不能惊醒白惜香,只有二途可循。

一个是设法找出石室机关暗门,也去瞧瞧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是设法使那击壁传讯的人,听出疑点,了然室中人,无法解得她传讯之意。

想那素梅、香距都是很聪明的人,只要略示警光,必可推想出石室中密情景。

林寒青开始在壁间搜寻开启秘门的机关。

他默记着白惜香进入石室地位,仔细的搜寻了良久。仍是一无所获,不禁心中气馁,暗道:“看起来,只有采用第二个办法,也许素梅、香菊,会为我打开秘门。”

心念一转,不再搜寻那秘门机关,暗运掌力,在壁间一阵乱敲。

他自信那击壁之声,既然能传入这石室中来,凭籍自己的掌力,定可把这声音,也传递出去。

果然,壁间那撞击之声,停了下来,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大约过有半柱香的时光,石壁间突然响起了一阵轨轧之声,裂开了一座石门。

石门外传入来素梅的声音,道:“林相公,姑娘可是睡熟了么?”

林寒青眼看办法奏效,急急奔了过去,道:“白姑娘睡了,唉!她劳累半夜,困倦之极,姑娘请进来吧!”

素梅道:“不行,我家姑娘有命,小婢等不得擅入石室,还是请相公出来吧。”

林寒青急急行了过去,只见秘室通道之中,站着劲装佩剑的素梅,不禁心中一动,道:“怎么?埋花居出了事么?”

素梅答非所问的说道:“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林寒青道:“她睡的很好。”

素梅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双掌合十,接道:“皇天有眼,保佑姑娘长命百岁,素梅愿以本身寿限,为姑娘抵充。”言罢,流下两行清泪。

林寒青看她忠于主人之情,心中暗道:“目下埋龙居中,正遇大变,我如说出白惜香危殆之情。素梅、香菊,必将是芳心痛碎,那还有心情余力对付来袭强敌?说不得只好骗她一骗了!”心念一转,勉强一笑,道:“白姑娘和我谈了半夜的活,此刻已然沉沉睡去。”

素梅愁眉一展,用袖拭去脸上泪痕,笑道:“多谢相公,你如能启动我家姑娘求生意志,她必有自救之策,小婢就是变牛变马报答你,也是心甘情愿。”

忽然发觉了林寒青身上鲜血,骇然叫道:“林相公你身有血。”

林寒青微微一笑:“不要紧,我被鱼肠剑划伤了。”

素梅道:“伤的很重么?”

林寒青道:“一点皮肉之伤,不劳姑娘挂怀。”

语言微顿,接道:“你这般劲装佩剑,如临大敌,可是埋花居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素梅道:“一艘快舟,盘绕在埋花居外不去,香菊妹妹已然去卫守水道入口,小婢待来通报姑娘,唉!却不料姑娘睡熟过去。”

林寒青道:“她谈笑半夜,倦极而眠,不用惊动她了,你带我出去瞧瞧。”

素梅眨动一下圆大的眼睛,道:“相公还是留在此地,照顾姑娘,小婢和香菊妹妹,凭仗那水道机关,或可拒挡来人。”

林寒青步出石门道:“她睡的很甜,我留这里也是无用,反么而会惊扰着她,还是去瞧瞧的好。”

素梅道:“好吧!”转身向前行去。

林寒青紧随在素梅身后,沿通道而行,出得通道,停身处是断崖下一处山角。

抬头看去,星光已敛,天色已经大亮。

只听身后蓬然一声大震,一块山石,落了下来,堵住了那秘道洞口。

就在他微一分神之际,素梅已推动机关,堵上秘道,林寒青仍然未看到那启闭石门的机关何在。

素梅闭上秘道之门,急急说道:“香菊妹妹一人,卫守水道入口,实叫人放心不下,咱们快去瞧瞧吧!”放腿向前奔去。

林寒青紧随在素梅身后,一口气奔到了那水道入口之处。

只见香菊右手执著长剑,藏在一处大石之后,双目凝注着水道外面。

水道浪花飞溅,果然有一艘梭形快舟,在水道前两盘旋不去。

林寒青放缓了脚步,悄然行到香菊身后,低声说道:“可曾瞧出来什么?”

香菊回目望了林寒青疤痕斑斑的怪脸一眼,忍不住嗤的一笑,道:“瞧不出来,他们大都隐身在船舶之中,只能瞧见两个摇橹的大汉。”

林寒青暗暗奇道:“这会是谁呢?除了西门玉霜之外,又有谁会知道这里埋花居的所在?”

只见那盘旋的梭形快舟,突然慢了下来,缓缓向水道之中行来。

香菊暗骂了一声,道:“自寻死路!”左手按住控制水道的机关,随时准备发动。

只见那梭形快舟,行入水道数尺后。突然停了下来,船舱中缓步走出一面目英俊的少年,淡青劲装,身风宝剑,对着水道,抱拳一礼,道:“有人在么?”

香菊回目望了素梅一眼,道:“姊姊问问他吧。”

素梅横跨一步停在石道中,冷冷说道:“阁下要找何人?”

那少年找量了素梅一眼,道:“在了奉了西门姑娘之命而来。”

素梅接道:“那就原舟返回,上覆那西门玉霜,就说我家姑娘今日不见宾客。”

那少年怔了一怔,道:“西门姑娘之命,曾说已和比地主人约好。”

素梅道:“打什么紧,约好了亦可改期。”

少年无奈何时说道:“好吧,这个在下回复西门姑娘就是,但在下奉命来送上西门姑娘奉送贵东主的薄礼,不知姑娘是否可以作主收下?”

素梅略一沉吟,道:“什么礼物?”

那青衣少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纸礼单,迫:“奇花玉钗金钗一件,密函一封,棺木一个、尸体一具。”

素梅怒道:“这棺木、尸体,也能当礼物送人么?尸体抛入湖心,棺木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那青衣佩剑少年说道:“在下还有下话未完,姑娘最好是听完之后,自作主张。”

素梅心中怒气未息,但却又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忍不住说道:“好!你就说下去吧!”

那青衣佩剑少年道:“西门姑娘交代,奇花玉钗,贵东主可以不受,但那棺木尸体,却是非得收下不可。”

素梅道:“为什么?”

青衣少年道:“西门姑娘交待,贵东主收下棺木尸体,也好稍尽一番孝心。”

素梅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青衣少年道:“贵东主收下棺木尸体,亦算是略尽孝心。”

素梅长长吁了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问道:“那棺木内放的何物?尸体又是何人?”

青衣少年道:“这棺木,尸体,听起来虽是两件礼物,但事实上,却是二物合一,棺木内放的尸体是玄衣龙女。”

素梅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家主母,武功何等高强,岂是那西门玉霜伤得。”

青衣佩剑少年一笑,道:“西门姑娘如何交代在下,在下就如何转告,一字不减,一句不加。”

素梅勉强镇静下心神,道:“那棺木现在何处?”

青衣少年道:“现在舟内舱中。”

素梅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想放作惊人之言,好混进埋花居来,是么?”

青衣少年笑道:“这个西门姑娘也有交代,她说这一段水道之中,定有着很厉害的埋伏,要在下说明内情后,弃船而退。”言罢,纵身一跃,落入水中,急游而去。

只见两个摇橹的大汉,紧随着那青衣少年身后,跃入湖水中急游而去。水道中只余下那艘梭形快舟,随着荡漾的湖水摇动。

香菊望着那梭形快舟,低声对素梅道:“姊姊咱们过去瞧瞧吧!”

素梅道:“咱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香菊道:“究竟姊姊年纪大些,比我有见识多了,这定然是那西门玉霜的鬼计。”

两个人四道目光,一直瞧看那梭形快舟的动静,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快舟仍是不见动静。

素梅再也忍耐不住,低声说道:“你守在这里,我到舟上瞧瞧,如有什么变化,只管发动机关,不用管我生死。”

香菊道:“那怎么行?”

素梅也不管香菊答不答应,沿级而下,行近快舟,一跃登上小舟。

她小心翼翼,运气戒备而行,缓步进入舱中。

果然小舟上已不见人,舱中却端端正正放着一口棺木。

只见棺木上面写着《玄衣龙女法体》六个大字,棺木已经封了起来。

棺盖上放了一对玉钗,钗后并排着十束奇花。

那一对玉钗莹晶洁白,一望即知是上好的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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