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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集 Rx房 第六章 与鱼狂欢

(有人在里面!)
  (不要靠近它!)
  (前面危险!)
  (不要上前!)
  冷血的呐喊,完全没有用。
  因为他失去了声音。
  他回复开始中毒时一样,全身如给重重的冰嵌着,一动也不能动,如同在一个梦魇之中,清醒但挣脱不了。
  达时,但巴旺正说:“我看见Rx房了……”其时,小刀和暮阳都在他眼前。
  梁大中在他脑袋上狠狠一个凿。
  但巴旺大怒。梁大中悄悄的指了指小刀。但巴旺这才省觉自己失言。
  他连忙补充道:“……我还看见乳牛、乳羊、乳……”
  梁大中没好气的道:“罗嗦什么?去敲门吧。”
  这一路来的相处,他跟但巴旺已十分熟络。
  但巴旺不听他支使:“你没有手?这儿能动的有四人,算你对三罢大侠的事最熟,你不打头阵,谁打?”
  梁大中道:“好好好,我敲、我敲……”
  (不,不要过去!)
  (走,马上离开!)
  (屋里有杀气……)
  (杀气太强──)
  “笃笃”。
  梁大中敲响了门。
  轻轻的。
  没人应门。
  他们不以为怪。
  ──经过“心房”、“暗房”和“酒房”,他们对“怪”已习以为常。
  这时,暮色已轻纱般徐徐罩下,天不再蓝,草不再绿,Rx房仍是乳色的房。
  (不要再敲了马上走吧小心里面有──)
  冷血极急。
  他连下唇都抿得溅出血来。
  但没有人回过头低下头来看他。
  这时,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十分好听,象一串音乐。
  小刀怕黑。
  小骨亮起了火摺子。
  火摺子一亮,门恰好打开,火光一晃,门口便出现了一个人。
  在火光中,他的脸象死去了的人;在黑暗里,他的头象一堆白泥。
  冷血是躺着的。
  对站在门口的人,他比谁都看得更不清楚。
  可是他却感觉出来了。
  “嗅”出来了。
  ──是他?!
  ──一定是他!
  (那个使他出道以来第一次受到了挫败的人!)
  可是,除了冷血之外,谁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有任何危机。
  反而觉得惊喜。
  “你也在这儿?”梁大中喜道,“那就好说话多了。”
  小刀也道:“虫二大师,冷血大哥就差‘伤鱼’,请您叫三罢大侠成全成全吧。”
  “虫二大师”垂着首道:“我既然来了,三罢兄也不致不给我面子,你们进来再说吧。”
  (不,不能进去!)
  (绝对不能进去!)
  (──因为他不是虫二大师!)
  (他是蔷薇将军!)
  小刀、小骨、梁大中,还有但巴旺,背着冷血,鱼贯走入了屋里。
  这时候,他们忽然听见一种声音:
  好象是河底里响了什么的一声,又钝又重,一如船舷触了底,轰的一声。
  大家都闻到-种香味,淡淡的,但这种香又很熟悉,只不过一入屋里,又浓烈了许多。
  但巴旺望向小刀:“怎么这么香?”
  梁大中也注视小刀:“很香?”
  小骨也看着他姊姊:“姊,很香哇。”
  他们都熟悉这种香味。
  这几天来与小刀相处,小刀身上发出的正是这种幽香,只不过是淡淡的,此际忽然剧烈而且明显了起来。
  小刀有点赧然:“没有啦,不是我……”她立即就发现了“香”的来源,“是乳香哪。”
  大家都瞥见了那“乳池”。
  只有但巴旺转错了方向。
  他望向小刀的胸脯。
  梁大中经过前面三所怪房子,马上就联想到:“‘伤鱼’一定是养在里边了。”
  “虫二大师”只悠悠的道:“不错。但池里边还养了一样东西,包准你没见过,要不要去看看?”
  但巴旺一向好奇,一听就蹲到池边张望了。
  小骨年少,更爱热闹,便也要到池边去看个究竟。
  “虫二大师”一把扶住他,疾道:“小心,池边很滑。”
  他这样一‘扶”,电光石火间,已疾封了小骨身上四处穴道。
  然后他不动声色的接过小骨手边的蜡烛,忽然递给了梁大中。
  烛光忽然到了眼前,梁大中一怔。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看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那是一种有名有姓有形有质有华有实的感觉:
  ──杀气。
  (对了,是杀气。)
  (──怎么会有杀气?)
  (难道他是要……)
  梁大中只来得及想到这里。
  烛光一晃。
  对方身前,好象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特别亮。
  那是刀光。
  带点寂寞、有点洒脱的刀光。
  “你……”梁大中怒嘶。
  一时间,救国大志、除奸宏愿、为民请愿的种种寄望,全都给那烛火烧融烫蚀了似的,梁大中悲痛的哀呼一声,他拔出身畔那柄十彩迷幻的剑,烛火映照下,更迷幻多彩,象一场又一场不朽的梦。
  “可恶……”他的剑已挥不去、挡不了了。他说了这两个字,对方手上的蜡烛忽折为二,他也齐腰而折,象两段木偶似的断落到乳池里去──以一种与鱼狂欢的姿态。
  一下子,乳池的色泽都灰瘀了起来。
  小刀大惊失色,“你……”
  但巴旺也猛然惊觉,弹身而起,蔷薇将军扫刀反拖,在决不可能的角度翻斫但巴旺。
  但巴旺已来不及逃、闪、避、躲。
  他也不逃、闪、避、躲。
  ──因为他只要不接战,蔷薇将军的扫刀一定会找上小刀。
  所以他反而标向蔷薇将军。
  ──以一个热烈的拥抱。
  (你要斫者我,至少也得让我“抱”上一“抱”!)
  蔷薇将军立刻收刀。
  ──他显然不想与之“拥抱”。
  但巴旺扑了一个空。
  也“抱”了一个空。
  蔷薇蔽将军就在这星飞电掣的空隙间向他印了一掌,然后疾退,退到远远的,背部砰地撞开了大门,仅剩的几丝喷血的夕阳又映了进来,蔷薇将军绰刀而立,影子拖得又远又高又长,地上和地下,各有一个不断变幻的手里持着刀的人。
  但巴旺一向能熬、敢拼、不怕受伤。
  可是他吃了蔷薇将军一掌,似是直接打入内脏里去。
  他的五脏六腑已捣翻。
  但他不能倒下去。
  连一口瘀血也只能憋着不吐。
  因为他看见他那同行战友的尸首,正在大乳池里与鱼狂欢。
  稿于一九八九年七月上旬:台湾皇冠版“超瑞安超新武侠”、香港自由人出版“温瑞安武侠周刊”均已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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