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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等不可思议 5.心灵感应

  5.心灵感应
  如果你在一天中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事情,那这就不是一个好日子。
  ——约翰·惠勒(John Wheeler)
  只有那些努力尝试荒唐事物的人才能实现不可思议的成就。
  ——M. C. 埃舍尔(M. C. Escher)
  A. E. 凡·沃格特(A. E. van Vogt)的小说《斯兰》(Slan)捕捉了我们关于心灵感应最为黑暗的恐惧。
  乔米·克劳斯(Jommy Corss),小说的主角,是一位“斯兰”,那是一个灭绝中的拥有超常心灵感应能力的种族。
  他的双亲被愤怒的人类暴民残忍杀害,由于这些能侵入他们最为隐私、最不可告人思想的斯兰掌握着巨大的力量,他们惧怕和鄙视所有的读心术师。人类就像对待动物一样毫无怜悯地对斯兰种族穷追猛杀。斯兰有从头部长出的独有卷须,很容易被识别。在书中,乔米试着与其他斯兰取得联系,他们可能已经逃离到太空中以躲避决心将他们斩尽杀绝的人类进行的捕杀。
  历史上,读心术曾被认为非常重要,经常被与神灵联系在一起。所有神所具备的基本力量之一就是读取我们的想法,并且因此回应我们最深沉的祈祷。一位真正能够任意读取心智的读心术师可以轻易成为地球上最富有的人,他能够进入一位华尔街银行家的思想,或是勒索和强迫他的竞争对手;他会对政府的安全构成威胁;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窃取一个国家最敏感的机密。就像斯兰一样,他将被人们畏惧,而且也许会被消灭。
  真正的读心术师的巨大力量在艾萨克·阿西莫夫(Issac Asimov)里程碑式的《基地》(Foundation)系列中获得了突出,这经常被宣传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科幻小说史诗之一。一个已经统治了上千年的银河帝国处在了崩溃和毁灭的边缘。一个名为“第二基地”(Second Foundation)的秘密科学家社团使用复杂的方程式预测到帝国会最终灭亡,并且使文明陷入3万年的黑暗中。科学家草拟了一个建立在他们的方程式上的精密计划,力图将这一文明的崩溃减少到仅仅数千年。但随即灾难突然来袭。他们的方程式单单没能预测到一个事件,一个名叫穆尔(Mule)的变异体的降生,他能够远距离控制心智,并因此得以夺取对银河帝国的控制。银河系注定要陷入3万年的混乱和无序,除非这个读心术师能被制止。
  尽管科幻小说充满了关于读心术师的幻想故事,但事实要平淡得多。由于思想是个人的、不可见的,好几个世纪以来,江湖术士和骗子都利用了我们的天真和轻信。魔术师和心灵感应者使用的简单家常把戏之一是利用一个诱饵——一个埋伏在观众中的同伙,他的思想随后被心灵感应者“读取”。
  一些魔术师和算命师的事业其实建立在著名的“帽子戏法”上。人们将私人信息写在纸条上,纸条随后被放进一个帽子里。魔术师接下来着手告诉观众每张纸条上写了什么,使每个人都惊奇不已。这一精心设计的戏法有一个非常简单的解释。
  心灵感应最为著名的实例之一不牵扯到同伙骗子,而是一只动物——“聪明的汉斯”(Clever Hans),一匹在19世纪90年代震惊了欧洲观众的令人赞叹的马。聪明的汉斯令观众称奇,因为它能进行复杂的数学计算。比如,如果你让聪明的汉斯将48除以6,它会把它的蹄子跺8下。聪明的汉斯实际上会除、乘、加分数、拼字,甚至会辨别音乐曲调。聪明的汉斯的拥趸们声称,要么它比许多人类都聪明,要么它可以用心灵感应读取人们的想法。
  
  但聪明的汉斯不是某些聪明花招的产物。聪明的汉斯做算数的超凡能力甚至愚弄了它的训练师。在1904年,杰出的心理学家C?施特伦普夫(C?Strumpf)教授被带去对这匹马进行分析,没能发现明显的障眼法和给马的秘密信号,仅仅是增加了公众对聪明的汉斯的迷恋。然而,三年后,施特伦普夫的学生、心理学家奥斯卡·方斯特(Oskar Pfungst)对这匹马进行了更为严谨的测试,并最终发现了聪明的汉斯的秘密。它真正做的只是观察他的训练师微妙的面部表情。它可以一直跺蹄,直到它的训练师的面部表情轻微改变,在那一时刻它会停止跺蹄。聪明的汉斯无法读取人们的心智或者演算数学,它仅仅是一个人们面孔表情的敏锐观察者。
  在历史上还有其他“能读心的”动物。早在1591年,一匹名叫摩洛哥(Morocco)的马在英格兰成名,通过从观众中找出人来、指出字母表上的字母和计算一堆骰子的数字总和为它的主人赚了一大笔钱。它在英格兰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以至于莎士比亚在他的戏剧《爱的徒劳》(Love’s Labour’s Lost)中使它以“跳舞马”(the dancing horse)的形象永存。
  赌徒们也可以有限地读取人们的思想。当一个人看到什么令他高兴的事物,他双眼的瞳孔通常会放大;当他看到什么讨厌的东西(或进行一次数学运算的时候),他的瞳孔会缩小。赌徒们可以通过观察他们双瞳的放大或缩小读出面无表情的对手的情绪。这是赌徒们常常戴着遮住他们双眼的彩色护目镜的原因——为了遮住他们的瞳孔。你也可以将一束激光射入一个人的瞳孔,并分析它从哪里被反射,从而精确地确定这个人在看哪里。通过分析激光反射点的运动,你可以确定一个人如何扫视一幅图片。通过合并这两种技术,你可以不经过一个人的允许就确定当一个人扫视一幅图片时的情绪反应。
  灵学研究
  第一项对于心灵感应和其他超常现象的科学研究是由1882年在伦敦成立的灵学研究社(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主持的(“心理传心术”[mental telepathy]这一术语在那一年由研究社的一位合伙人F.W.梅尔斯[F.W.Myers]创造)。这个研究社的历任社长包括一些19世纪最显赫的人物。研究社今天仍然存在,成功揭穿过许多骗子的骗术,但在坚决深信超自然现象的唯灵论者和希望更加严肃地进行科学研究的科学家之间常常出现分歧。
  一位与研究社有联系的研究者约瑟夫·邦克斯·莱因(Joseph Banks Rhine)博士于1927年在美国开始了第一次系统和严肃的灵学研究,在北加利福尼亚的杜克大学创立了莱因研究所(Rhine Institute)(现在称为莱因研究中心)。几十年中,他和他的妻子路易莎主持了大量各种类型的超心理学现象在美国的科学控制下的首次实验,并且将它们发表在同行点评的出版物上。是莱因在他最早著作之一中创造了“超感官知觉”(extrasensory perception,ESP)这一术语。
  莱因的实验室事实上为灵学研究设立了标准。他的合伙人之一卡尔·齐讷(Karl Zener)博士开发了五种造型卡片系统,现在被称为“齐讷卡片”,用于分析心灵感应力。绝大多数实验结果显示绝无心灵感应的迹象,但是很少数的实验显示了数据中很小但不寻常的相关性,无法单纯用巧合解释。问题是这些实验通常无法被其他研究者重复。
  尽管莱因试图建立严谨的名声,但他的声誉在某种程度上受损于他与一匹名叫“神奇女士”(Lady Wonder)的马的相遇。这匹马可以表演心灵感应的精湛绝技,比如撞倒玩具字母积木,从而拼出观众中的某人正在思考的单词。莱因显然不知道“聪明的汉斯”的结局。1927年,莱因从几个细节分析了“神奇女士”,并总结说:“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心灵感应这一解释,由一个未知的过程引起的心智影响转移。没有任何与其不符的情况被发现,从结果来看似乎没有其他假设是靠得住的。”后来,米尔本·克里斯托弗(Milbourne Christopher)揭露了“神奇女士”读心能力的真正来源——马主人持有的马鞭的细微移动。马鞭的轻微移动是让“神奇女士”停止跺马蹄的提示(即使是在“神奇女士”能力的真实来源被曝光后,莱因还继续相信那匹马真的能够读取心智,但由于某种未知的原因已经失去了它的读心能力,迫使主人求助于障眼法)。
  然而当莱因正要退休时,他的名誉遭受了最后的毁灭一击。他在寻找一名名誉清白的继任者继续他研究所的工作。最有希望的候选人是他在1973年雇用的沃尔特·雷维(Walter Levy)博士。雷维博士是这一领域内冉冉上升的新星,报告了引起轰动的研究成果,似乎可以证明老鼠能用心灵感应改变一台计算机的随机数字发生器。然而,心存狐疑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发现雷维博士在夜间偷偷摸摸地潜入实验室篡改实验结果,他在伪造数据的时候被抓个正着。进一步的测试显示,老鼠根本不拥有什么心灵感应能力,雷维博士颜面扫地,被迫从研究所辞职。
  心灵感应与“星门”
  对超自然的兴趣在冷战的高峰时期转入了死胡同,其间一批关于心灵感应、精神控制和遥视的秘密实验大量涌现(遥视就是通过读取他人的思维仅仅使用精神“观看”一个远方的地点)。“星门”(Star Gate)是一系列CIA赞助的秘密研究(比如太阳飞跑[Sun Streak]、烤火[Grill Flame]和中央小巷[Center Lane])的代号。这一事业从1970年左右开始,当时CIA得出结论:苏联每年花费高达6 000万卢布用于“精神”研究。当时存在对于苏联可能正在使用ESP找出美国潜水艇和军事设施、指认间谍和读取秘密文件的担忧。
  为CIA的研究拨款始于1972年,门罗公园(Menlo Park)斯坦福研究所(Stanford Research Institute,SRI)的拉塞尔·塔格(Russell Targ)和哈罗德·普索夫(Harold Puthoff)负责此事。最初,他们试图训练一个核心小组的能参加“精神战争”的通灵师。在20多年的时间里,美国在“星门”上的花费超过2 000万美元,工资单上有超过40名工作人员、23名遥视师和3名通灵师。
  到1995年为止,利用每年50万美元的预算,CIA已经主持了上百次智能聚集项目,涉及上千次遥视活动。特别的是,遥视师被要求:
  在1986年利比亚(Libya)空袭前锁定卡扎菲(Gadhafi)上校
  在1994年找出朝鲜的钚库存
  在1981年于意大利找出一名被“红色旅”绑架的人质所在
  找出一枚已经落到非洲的苏联Tu-95炸弹
  1995年,CIA请美国研究所(American Institute for Research,AIR)评估这些项目。AIR建议停止这些项目。“没有证据证明它对于情报团体有任何价值。”AIR的大卫·高斯林(David Goslin)写道。
  “星门”的拥护者们自夸在这些年中它们已经获得“八杯马提尼”的成果(结论是如此的出色,以至于你不得不出去喝上八杯马提尼来平复心情)。然而,批评者们坚称绝大多数遥视产生的是一文不值之物、毫不相干的信息,浪费纳税人的美元,而且它们取得的寥寥几次“命中”含糊不清,非常空泛,以至于它们可以适用于任何状况。AIR的报告陈述说“星门”最重要的“成功”涉及对于他们正在学习的行动已经有些了解的遥视者,而且他们由此可能作出了一些有根据的猜测,它们听起来比较合理。
  最终,CIA总结“星门”未能产生一条可以帮助他们指导情报工作的信息,所以CIA终止了这个项目(尽管有传言坚称CIA在海湾战争中使用遥视师来找出萨达姆·侯赛因[Saddam Hussein]的所在,即使所有的努力都没有成功)。
  大脑扫描
  同时,科学家们开始了解到一些大脑活动背后的物理现象。在19世纪,科学家们怀疑有电波信号在大脑内传送。1875年,理查德·卡顿(Richard Carton)发现将电极放在头部表面可以探测到大脑发射出的微弱电波信号。这最终导致了EEG脑电图机(electroencephalograph,EEG)的发明。
  基本上,大脑是一个发报机,我们的思维在其中以微弱电波和电磁波的形式散播。但要用这些信号来读取某个人的思想就有问题了。首先,这些信号极度微弱,在毫瓦特范围。其次,这些信号是模糊不清的,很大程度上难以与随机发生的噪声区别开来,从这样的随意截取中只能搜集到关于我们思维的粗略信息。第三,我们的大脑不能通过这些信号接收来自其他大脑的类似信息,就是说,我们缺少一根天线。最后,就算我们能够接收这些模糊的信号,我们也不能把它们理清。使用常规的牛顿和麦克斯韦理论,通过无线电来进行心灵感应看起来是不可能的。
  有些人相信心灵感应是由第五种力即被称为“心灵”之力的力进行调节的。然而,哪怕是心灵学的鼓吹者也承认,他们对这种心灵之力没有实在的、可重现的证据。
  但这引起了一个问题:使用量子理论的心灵感应会怎么样呢?
  在过去的10年中,历史上首次能使我们窥探思考中的大脑的新量子仪器面市了。领导这次量子革命的是PET(positron?emission tomography,正电子发射体层摄影术)和MRI(magnetic resonance imaging,磁共振成像)脑扫描。PET扫描是通过将放射性糖注射入血液来实现的。这些糖在大脑能被思维过程激活的一些部位聚集,那里需要能量。放射性糖发出能被仪器轻易探测到的正电子(反电子)。这样一来,通过追踪反物质在一个活体大脑中制造的形状,我们也可以画出思考的模型,准确地将大脑中参加了那种活动的那个部分分离出来。
  MRI机器以同样的方式运作,除了它更为精确之外。患者的头部被放在一个巨型环状磁场中。磁场使大脑中的原子排列成与场线平行。一束射电脉冲被送入患者体内,使这些原子震颤。当原子核转换方位的时候,它们放射出一束能探测到的微弱“回声”,从而用信号传达某种特定物质的存在。举例来说,大脑活动与氧气消耗相关,所以MRI机可以通过瞄准含氧血的浓度分隔出思考的过程。含氧血的浓度越高,该部分大脑的思维活动就越活跃(今天“功能MRI机”[fMRI]可以在不到一秒内瞄准大脑中直径仅1毫米的微小区域,使得这些机器能理想地描绘出一个活体大脑的思考图形)。
  MRI测谎仪
  有了MRI机,就有了某一天科学家们也许可以破译一个活体大脑思维的大致轮廓的可能性。最简单的“读心”测试是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在说谎。
  根据传说,世界上第一台测谎仪是由一位印度牧师在几个世纪之前发明的。他会把嫌疑人和一头“魔驴”关入一间封闭的房间里,根据指示,嫌疑人应该拉住魔驴的尾巴。如果驴子开始说话,那表示这名嫌疑犯是在说谎;如果驴子保持沉默,那么嫌疑人说的就是实话(但是,牧师会秘密地在驴子尾巴上放炭灰)。
  在嫌疑人被带出房间后,他通常会声明自己是无辜的,因为驴在他拉它尾巴的时候没有说话。但是牧师随后会检查嫌疑人的手。如果手是干净的,那表示他在说谎(有时候使用测谎仪造成的心理威胁比测谎仪本身更有效)。
  现代的第一台“魔驴”是在1913年制造的。心理学家威廉·马斯顿(William Marston)对分析一个人的血压会在说谎的时候升高进行了论述(这一对于血压的观察事实上要追溯到古时,疑犯要在有一名调查员握住他双手的情况下接受询问)。这个说法迅速流行,很快甚至连国防部也在建立自己的测谎仪研究所。
  但越来越明显,测谎仪会被对自己行为不表现出忏悔情绪的反社会罪犯所愚弄。最著名的案例是CIA双重间谍阿尔德里奇·阿麦斯(Aldrich Ames),他靠将大量美国间谍送上死路和泄漏美国海军核机密而从苏联手中获得巨款,装入了自己的腰包。在十数年间,阿麦斯顺利通过了一大堆CIA测谎仪的测试。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连环杀手加里·里奇韦(Gary Ridgway)身上,他是臭名昭著的“绿河杀手”(Green River Killer),杀害了多达50名妇女。
  2003年,美国国家科学院(U.S.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发表了一篇关于测谎仪可靠性的报告,口气刻薄,列出了所有能够骗过测谎仪而使无辜之人被误认为说谎者的方法。
  但如果测谎仪仅仅能测量焦虑程度的话,测量大脑本身又会如何呢?观察大脑活动、击破谎言的想法要追溯到20年前西北大学(Northwestern University)彼得·罗森菲尔德(Peter Rosenfeld)的工作。他观察到一个人在说谎过程中的EEG扫描的P300波显示出了与说实话者不同的形状(P300波通常在大脑遇到新奇或者不寻常的事情时被激发)。
  实用MRI扫描来测谎的想法是宾西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的丹尼尔·蓝格尔本(Daniel Langleben)的构思。1999年他偶然发现一篇论文,讲述患有注意缺陷障碍(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的孩子在说谎上有困难,但他从经验推知这是错误的,这样的孩子说谎没有困难,真正的问题是他们难以隐瞒住事实。“他们会把事实脱口而出。” 蓝格尔本回忆说。他推测,大脑要说谎必须首先阻止它说出真相,随后制造出一个谎言。他说:“当你小心说一个蓄意编造的谎言的时候,你不得不先在心中瞒住事实。因此可以理解这意味着更多的大脑活动。”换句话说,说谎是件苦差事。
  
  通过与大学生进行实验,要求他们说谎,蓝格尔本很快发现说谎在几个区域内制造了更多的大脑活动,包括额叶(更多的思虑在这里集中)、颞叶和边缘系统(情绪在这里被处理)。他尤其注意到前扣带回皮层(这个部位与冲突消解和反应抑制相关)不寻常的活动。
  他宣布,他在分析判断学生们是否在说谎的控制实验这一课题中获得了高达99%的持续成功率(比如,他让大学生们在玩牌的时候说谎)。
  这一技术包含的利益显而易见,已经有两家商业公司创建运营,把这一服务提供给公众。在2007年,一家叫无谎MRI(No Lie MRI)的公司接下了它的第一个案子,有个人正在控告他的保险公司,因为那家公司称他蓄意在自己的熟食店放火(fMRI扫描显示他不是个纵火犯)。
  蓝格尔本技术的支持者称它比老式测谎仪可靠多了,因为改变脑电图在任何人的控制之外。尽管人们可以接受训练控制他们的脉搏和出汗,但他们却不可能控制自己的脑电图。事实上,拥趸们指出,在一个对于恐怖主义的担忧日益上升的年代,这一技术可以事前通过侦破对美国发动的恐怖袭击拯救无数生命。
  承认这一技术在测谎上明显的成功率之余,批评者们指出fMRI并能不真地查出谎言,而仅仅是能发现在某个人说谎的时候增加的大脑活动。这一机器可能得出错误的结果,比如:当一个人在焦虑状态中述说事实,根据设定,fMRI只会探测到焦虑的情绪,并且错误地显示这个人在说谎。“对于拥有将真相与欺骗区分开的测试,人们存在不可思议的渴望,科学被遗弃了。”哈佛大学的神经生物学家史蒂芬·海曼(Steven Hyman)这样警告道。
  一些批评者还宣称,一个真正的测谎仪就像一个真正的读心术师那样,能够使日常的社交互动变得令人很不自在,因为一定数量的谎言是“社交润滑剂”,能帮助社会的车轮滚动。比如,要是所有我们给予自己老板、上级配偶、爱人和同事的溢美之词都被揭穿为说谎,那么我们的名誉或许会被损害。一台真正的测谎仪事实上同样可以暴露我们全部的家庭秘密、隐藏的情绪、压抑的欲望和私秘的计划。正如科学专栏作家大卫·琼斯(David Jones)所说,一台真正的测谎器“就像一颗原子弹,它最好被保留起来作为终极武器。如果在审判室之外广为使用的话,就会妨碍社交生活的正常进行”。
  通用翻译机
  有些人义正词严地谴责大脑扫描,因为他们全部的思考中的大脑的复杂照片都太过于粗糙,因此不能衡量孤立的、单独的想法。当我们进行最简单的大脑活动的时候,上百万个神经元可能立刻开动起来,而fMRI只能把这一活动作为屏幕上的一个小圆点探测到。一位心理学家将大脑扫描比作在观看一场喧闹的足球比赛时倾听坐在你身边的人说话,那个人的声音会被上千个观众发出的噪声淹没。譬如,大脑最小的能够被一台fMRI进行可靠分析的组织块称为“体元”(voxel)。但每个体元都相当于数百万个神经元,因此一台fMRI机器的灵敏度根本不足以分离出独立的想法。
  科幻小说有时候会使用“通用翻译机”(universal translator),一种能够读取一个人的思想,随后将它们直接发射到另一个人大脑中的装置。在一些科幻小说中,外星读心术师会把另一个的思想植入你的脑海,哪怕他们不懂得你的语言。在1976年的科幻电影《未来世界》中,一个妇女的梦境被即时投射到了一面电视机屏幕上。在2004年金·凯瑞的电影《美丽心灵的永恒阳光》(Eternal Sunshine of the Spotless Mind)中,医生找出痛苦记忆的准确位置并擦除了它们。
  “那是种每个身处这一领域的人都有的幻想,”德国莱比锡马克斯·普朗克研究所的神经生物学家约翰·海恩斯(John Haynes)说,“但如果那是你希望制造出来的装置,那么我非常确定你必须从单个的神经元开始记录。”
  由于目前探测单个神经元发出的信号是不可能的,一些心理学家转而求其次:减少噪声,并分离出单个客体产生的fMRI图形。比如,或许可能识别由单个单词引起的fMRI图形,然后制造一本“思想的辞典”。
  例如,卡内基梅隆大学(Carnegie?Mellon University)的马歇尔·A?嘉斯特(Marcel A Just)成功识别了一小部分经过选择的客体造成的fMRI图形(比如木工工具)。“我们拥有12种类别,并能判断12个类别中的哪些是在被思考,精确程度达80%~90%。”他宣布。
  他的同事汤姆·米歇尔(Tom Mitchell)——一位计算机科学家,正在使用计算机技术,例如神经网络,来鉴别出被fMRI扫描探测到的与进行特定实验相关联的复杂脑电图。“我希望做的一个实验是找出能产生最易辨别的大脑活动的单词。”他强调。
  但就算我们可以制造出思想的辞典,这仍旧与创造一个“通用翻译器”大相径庭。通用翻译器直接将来自另一个大脑的思想传播进我们的大脑,与它不同,一台fMRI精神翻译器要包括许多繁琐冗长的步骤:首先,辨认出特定的fMRI图形,将它们转换成英语单词,然后根据对象说出这些单词。在这种意义上,这样一个装置不会与《星舰迷航》中出现的心灵融合(mind meld)相同(但它对于打击敌人依旧十分有用)。
  便携式MRI扫描仪
  实用心灵感应还有另一块绊脚石,那就是fMRI的可怕体积。这是一种巨大的装置,价值数百万美元,能占满一整间房间,重达数吨。MRI机器的心脏是一块圆环形磁铁,直径数英尺,制造出一个数特斯拉的巨大磁场(这一磁场非常之大,以至于已经有好几个工人因为电源意外开启而被空中飞过的锤子和其他工具严重砸伤)。
  最近,普林斯顿大学的物理学家伊戈·萨夫科夫(Igor Savukov)和迈克尔·罗马利斯(Michael Romalis)提出了一种新的技术,最终或许能把便携式MRI变成现实,由此可能把一台fMRI机器的价格大幅削减到1%。他们宣布,巨大的MRI磁铁可以用能探测到微弱磁场的超灵敏原子磁力仪(supersensitive atomic magnetometer)替代。
  首先,萨夫科夫和罗马利斯通过让热钾蒸汽悬浮在氦气中制造了一个磁传感器。然后,他们使用激光让钾的电子自旋一致。随后,他们在一份水的样本中制造一个微弱磁场(来模拟一个人的身体)。下一步他们把一道射电脉冲送入水的样本中,造成水的分子震颤。震颤的水分子造成的“回声”使钾的电子也震颤,这一震颤可以被第二道激光侦测到。他们得出了一个重要结论:哪怕是一个微弱的磁场也可以制造出能被他们的传感器发现的“回声”。他们不仅仅可以用一个微弱的场替代标准MRI机的巨大磁场,还可以获得即时照片(而MRI机可能要花上多达20分钟来生成一张照片)。
  最终,他们建立理论,拍摄一张MRI照片可以像用一台数码相机拍照一样容易(然而,还是有绊脚石存在。问题之一是对象和机器必须被与外界的杂散磁场隔离开来)。
  如果便携式MRI机成为现实,它们可能会被与微型计算机连接起来,电脑中可以载有能够破译某些词组、单词或者句子的软件。这样的装置永远也不可能像科幻小说中出现的心灵感应装置那样成熟,但可以与之接近。
  作为神经网络的大脑
  但是,某一天是否会有某些未来的MRI机器能够读取精确的思想,一个字一个字,一幅画面一幅画面,就像一个真正的读心术师那样?这并不怎么清楚。有些人辩称MRI机器仅仅能辨认我们思想的模糊轮廓,因为大脑根本就不是一台真正的计算机。在一台数字电脑里,运算过程是被局域化的,并且遵守一系列极度严格的规则。数字电脑遵守“图灵机”(Turing machine)的规则,这是一种具备中央处理器(CPU)、输入和输出设备的机器。一块中央处理器(比如奔腾芯片)实现一组对输入和输出的明确操作流程,并且“思想”由此在CPU中局域化。
  然而,我们的大脑不是一台数字电脑。我们的大脑没有奔腾芯片,没有CPU,没有Windows操作系统,也没有子程序。如果你取走一台电脑CPU中的一个晶体管,很有可能会严重损坏CPU,但在有些案例中人脑的一半都没了,剩下的一半大脑仍旧可以接管一切。
  人脑事实上更像一台学习机,一个“神经网络”,不断在学习了一个新任务之后自己重新接线。MRI研究可以确认,大脑中的思维并非像“图灵机”中那样在一个点被局域化的,而是铺开到大脑的很大部分,这是神经网络的一个典型特征。MRI扫描显示,思考其实就像一场乒乓球赛,当点活动在脑中四处跳跃,大脑的不同部分被依次点亮。
  由于思考是这样的扩散,并且散布到大脑的许多部分,或许科学家们能做到的最佳程度就是编纂一本思考的辞典,就是说,在特定的思维和具体的EEG或者MRI扫描图形之间建立一一对应关系。比如,奥地利生物医学工程师戈特·福斯彻勒(Gert Pfurtscheller)通过将他的努力集中在EEG中发现的μ波上来训练一台电脑辨认出具体的脑电图和思想。显然,μ波与做出某些肌肉活动的意向相联系。他让他的患者抬起一根手指、微笑或者皱眉,然后用电脑记录哪种μ波被激活。每当患者做出一种精神活动,电脑就仔细记录下μ波图形。这一过程艰难而又冗长,因为你不得不认真辨认出假的波动。但是,福斯彻勒最终成功找出了简单活动和特定脑电图之间令人兴奋的对应。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努力加上MRI的成果,或许会促成一部综合思想的“词典”。通过分析一次EEG或MRI扫描的特定图形,一台电脑或许可以鉴别出这样的图形并且揭示患者正在思考什么,至少是用普遍的词汇。这样的“读心”会在特定的μ波、MRI扫描和具体的思维之间建立一一的对应。但是这本词典是否能够从你的思想中分辨出具体的内容则值得怀疑。
  投射你的思想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读取另一个人思维的大致轮廓,那么是否可能实现相反的行动,把你的思想投射到另一个人的脑袋里?答案似乎是有个保留的“是”。无线电波可以被直接射入人脑,使得已知控制某些功能的大脑区域兴奋。
  这一方向的研究始于20世纪50年代,加拿大神经外科医师怀尔德·彭菲尔德(Wilder Penfield)对癫痫患者动脑部手术。他发现,当使用电极刺激患者大脑颞叶的某些区域时,他们开始听到说话声和看到幽灵般的事物。心理学家已经知道大脑癫痫损伤可以导致患者感觉到超自然的力量正在起作用,魔鬼和天使控制着它们周遭的事物(一些心理学家甚至已经建立理论,说这些区域的刺激可能导致了许多构成许多宗教基础的半神秘体验。有些心理学家推断,或许独力带领法国军队在对英军的战斗中赢得胜利的圣女贞德便受到了这样的损伤的困扰,那是由一次头部被击中而引起的)。
  根据这些推测,安大略省萨德伯里的神经科学家迈克尔·波辛格(Michael Persinger)制造出了一顶特别用导线改造过的头盔,能够将无线电波发射入大脑,以此诱出具体的思想和情绪,比如宗教感。神经科学家知道特定的对左颞叶的伤害能使左脑失去判断力,于是大脑或许会把在右半球内的活动解释为来自于另一个“自己”。因为大脑意识不到这一影像其实只是自己的另一部分。由于坚信自己的宗教信仰,患者可能会把这“另一个自己”解释为一个魔鬼、一位天使、外星生物,或者甚至是上帝。
  未来,将电磁信号投射在已知能控制具体功能的大脑的精确部位或许会成为可能。通过把这样的信号投射到胼胝体,一个人或许能够产生某些情绪;通过刺激大脑的其他区域,一个人或许可以产生虚拟的视觉影像和意念。但是这个方向的研究还处在最初阶段。
  大脑图谱
  有些科学家倡导一个“神经元图谱计划”(neuron?mapping project),与人类基因组计划(Human Genome Project)类似——这个计划详细确定人类基因组中的全部基因。一项神经元图谱计划将确定每一个人类大脑中的神经元位置,并且绘制显示它们之间所有联系的三维地图。它会是一项真正丰碑式的计划,因为大脑中有超过1 000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都与其他数千个神经元相联系。假设这样一项计划实现,一个人就能可信地确认某种思想如何刺激某些神经通路。与使用MRI扫描和EEG波获得的思想词典相结合,或许能可靠地破译某些想法的神经构造,我们用这一方法或许可以确定哪些具体单词或者大脑影像对应哪些具体被激活的神经元。如此,我们就能实现在一个具体意念,它的MRI表达和为了在大脑中制造这样的意念所被激活的具体神经元之间的一一对应。
  这个方向的小小进步是2006年艾伦脑科学研究所(Allan Institute for Brain Science,由微软的联合创始人保罗·艾伦[Paul Allen]创办)宣布他们已经成功制造出老鼠大脑内基因表达的三维图谱,详细列出细胞水平上2?1万个基因的表达。他们希望能用一个相似的人脑图谱跟进这一成果。“艾伦脑图谱的完成代表了医药科学中最伟大的前沿之一的巨大跃进。”研究所的主席马克·泰希尔—拉文尼(Marc Tessier?Lavigne)宣布。这一图谱对任何希望分析人脑内神经联系的人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尽管“脑图谱”是在非常缺少一个真正的神经图谱计划的情况下绘出的。
  
  总的来说,在科幻小说和幻象中经常被提及的那种天然的心灵感应目前是不可能实现的。MRI扫描和EEG波仅可用来读取我们最简单的思想,因为思维是以复杂的方式散布到整个大脑的。但在未来的数十年到数百年中,这一科技将如何前进?不可避免地,科学家探究思维过程的能力将按指数增强。随着我们的MRI和其他传感装置的灵敏性增加,科学家将可以高度精确地把大脑依次处理思维和情绪的路径局域化。有了更强的计算机能力,我们将得以用更高的精确程度分析这些海量的数据。一本思维的词典也许能够把大量思维图形分类,使MRI显示屏上的不同思维图形与不同的想法和感受对应。尽管完整的MRI图形和思维一一对应或许永远都是不可能的,但一本思维词典可以正确地鉴别出关于某些对象的大致想法。MRI思维图形能依次标出一个神经图谱上精确表示大脑中哪个神经元被激活以产生某种具体的思想。
  但是,由于大脑不是一台计算机而是一个神经网络,思维在整个大脑中扩展,最终我们会撞上一块绊脚石:大脑本身。因此,尽管科学家会越来越深入地探测思考中的大脑,使破译我们的一些思考过程成为可能,但像科幻小说那样精准地“阅读你的思想”则不可能实现。考虑到这一点,我会把阅读大致感受和思维图形的能力定义为“一等不可思议”,更为精确地读取思维中更深层次工作方式的能力将不得不被归类为“二等不可思议”。
  不过,要接近大脑的巨大力量或许有另一种更为直接的途径。一个人能够直接进入大脑神经元,而不是使用微弱又容易分散的无线电吗?如果能,我们或许可以解放一种更为强大的力量: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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